清晨。
齐腰深的雪覆盖了整个北境。
地、房屋、树枝,都被雪染成了白色,人踩在上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些孩童早已在门口堆起了雪人,或者帮着家人扫着门前雪。
只不过在天堑关,没有齐腰深的雪,也不是银装素裹,只有染红的大地,冰冻的血水,堆积的尸首,残断的冰刃,抱着兵器将身子缩成一团的士兵。
蛮子是在卯时撤走的,不是他们不能再战了,而是他们当时唯一在场的主将没了。
在千机从矩灰溜溜的丢下四肢后逃走后,‘火柴人’愧甲兵和刘伯仁合力将扎古杀了,起初,蛮兵没有撤退,还在战斗。
慢慢的,体力耗尽,不光是他们,大乾的将士体力也耗尽了,双方依靠本能挥动手中的兵器,鹅毛大的雪花夹杂着汗水,在呼啸的北风下,结成了冰溜挂在脸上。
这种情况下,蛮兵迟迟不见左修或者布尔丹的归来,心里没了底。
虽然他们普遍的境界比乾军的将士高,但人数不及太多,而且乾军的军阵也是一大杀器,对他们有很大的阻碍和威胁。
而且正好,狼嚎声响起,这是蛮子的撤军的信号,所以他们撤退了。
沙沙.........
陆安感觉有人在拽着他衣领,拖着他行走。
费力的偏了下头,发现是秦萧剑,松了口气就任由他拖着了。
将陆安拖到一个还算完整的军帐中,军帐中满是伤员,城中仅剩的郎中正在处理伤员。
秦萧剑有气无力道:“先生,这有个伤员,给他处理下。”
郎中有些疲惫的走过来看了下陆安道:
“嗯,肩膀中了一箭,身上几处刀伤,腿上被咬了口,死不了,放那吧,我处理处理。”
“谢谢先生了。”
“应该的,应该的,小兄弟看起来很疲惫啊,去那睡一会吧。”
秦萧剑看了看破草席,想了下,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就倒在了草席上,很快睡了过去。
而就在这几分钟后。
没受什么伤在城墙上守城的将士,就看见关外,一个小黑点迅速的接近。
虽然蛮子撤走了,但他们来个回马枪呢?
搭弓装弹警戒着来人。
待到黑点逐渐变大,变成了两个人。
他们放下心来。
又看见被背在阮十三身上的徐文翰,将士们的心又悬了起来。
落到城墙上。
将士们急忙围了过来。
“行了,阮先生,放我下来吧,气血亏空罢了,不碍事了。”
站稳后,徐文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衣服是阮十三的,然后用和平时一样的语气道。
闻言,将士们又松了口气。
“将士们,咱们胜利!”
而这时,刘伯仁落到徐文瀚身前,直直的看着徐文瀚。
徐文瀚明白他的意思。
拍了拍他肩膀道。
“差一点,还有机会的。”
“伯仁,你先整顿军队,将阵亡将士的尸首收好,别让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受冻了。”
刘伯仁先是不甘的叹了口气,随后抱拳道。
“领命!”
“大将军,你......”
徐文瀚摆了摆手,转身走回了半榻的城楼中。
阮十三看了眼城下的军帐,停了会,才走进了城楼。
阮十三刚进去,就看见徐文瀚扶着柱子,弯腰吐出了一口结块的血。
“把衣服扯下来,我看看。”
徐文瀚倚着柱子坐了下来,扯下身上得衣服。
只见,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从肩膀直至腰部,伤口处还结着冰晶,伤口旁是青色的淤痕,就像是冻伤一般。
“嗯,这寒气可真是霸道啊,深入骨中了都,不仅封住了脉络还封住你得自愈能力,而且,这寒气现在还往你得身体里钻呢。”
“正常来说没个半年是养不好的,但谁让有我这么个神医呢,我给你开些药膏,你每天抹在伤口处,一天两次,六个时辰一次,再给你些祛寒的药丸,一个月,差不多。”
接过阮十三的药,徐文瀚问道。
“布尔丹如何?”
“他中毒了,这一阵子他好不了。”
“嗯,遗憾的没能结果了左修,差一点啊。”
当时,阮十三边刮痧边用毒,打着打着就打到了徐文瀚那。
徐文瀚身上刀伤狰狞恐怖,而左修半个身子都没了,俩人仍拿刀在那互劈呢。
巧的是,逃跑的千机从矩也逃到了这。
千机从矩只说了句撤,就急匆匆的飞掠而去。
左修好像没听见,继续朝着徐文瀚砍,但被布尔丹一把捞起跟着飞掠而去。
阮十三也适时扯住了想要追击的徐文瀚。
左修见大势已去,就向着狼群发出了撤退信号,随后晕了过去。
“哈哈,他的伤势我顺眼看了下,比你严重多了,而且他们也没像我一样的神医,左修想要好,估计得一年多。”
阮十三说完,拿出药膏抹在了徐文瀚的伤口处,继续道。
“诶,当时那个断了四肢跑的那个,是谁?”
“应该是天机城的人吧。”
“天机城派来到这了,应该不弱,谁能把他打成那副模样?”
徐文瀚不确定道。
“国师的愧甲兵吧?”
他也纳闷,国师送来的是三品愧甲兵,要说阻止千机从矩那是没问题的,但要说打败他,这他就不敢确定了,毕竟愧甲兵只是傀儡,不是真人,有些能力还是差了些的。
缠了圈布后,阮十三道。
“行了,我该去看看我徒儿了。”
徐文瀚点了点头,抱拳道。
“好,再此在此谢过阮先生的相助了。”
阮十三哈哈一笑转身离去,临走道。
“忘了告诉你,那药丸悠着点吃,不光祛寒,还壮阳!”
徐文瀚:“..............”
营帐中。
阮十三从郎中手中接过陆安,顺手还给了秦萧剑塞了一粒丹药,入口即化的那种,所以熟睡的秦萧剑没感觉到。
回到家门前,阮十三撤去了护院的阵法,扛着陆安到药房。
阮酒儿也是刚醒。
看见家父这幅模样回来也是奇怪。
阮十三的阵法不仅保护了她也阻止了声音传入,否者昨晚的炮声即使有风声的干扰,她也是能听见的。
而城中不愿走的百姓很少,听见炮声后也都是紧闭门窗。
看到肩膀上的陆安。
哐当!
阮酒儿手中的木盆掉在了地上,语气焦急道。
“爹,陆师兄怎么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