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前男友
下班后,何瑕在快递点填了单号,回了小区,在绿草如茵中的石子小道间发起视频通话,“妈妈!文创工作室出了新品香囊,我去的时候只有一个了,就给你吧。爸爸喜欢写大字,我就选了一个砚台,我就一起买了邮寄回家了。”
妈妈:“你这伢子!花钱干嘛?”
爸爸挤到镜头里,笑眯眯地说:“儿呀!老爸以后只用你送的砚台!”
妈妈推了爸爸一下,“你这老头!不会帮闺女省钱!”
何瑕看二老拌嘴,“妈妈,没事的!你和爸爸开心就好!爸爸!准备好尖叫吧!”
爸爸又挤进画面,“得嘞!”
何瑕:“妈妈,您和爸爸一定要注意好身体。”
妈妈:“儿呀,你妈是谁呀?肝上一个肿瘤,摘了就行!”
何瑕:“是是是。妈妈最厉害了,去年一鼓作气摘了。今天复查也没事。”
爸爸:“伢子你放心!我在家盯着你妈呢,不熬夜,多休息,家务活什么的,哪里干的完!”
妈妈:“你就多嘴!不干你就在灰里待着!”
爸爸:“伢子!别听你妈瞎说!爸爸也很会做家务!”
妈妈不和爸爸斗嘴了,只一味儿叮嘱女儿,“伢子!你一个人在上京城,吃的用的别苦了自己,别乱花钱也别对自己抠搜。不用担心爸妈。还有呀,你和那个男孩子,没有缘分,都三年了,你说放下了。爸妈给你介绍的你又没感觉,你就有空时多走走,也找一个对你好的人。”
一家三口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挂了电话。何瑕似乎被抽完了一身力气,石子小道走完了,便是一片竹林,那里有一块凉石,她靠着凉石瘫坐下来,一幕幕场景在脑海中浮现……高考后,爸妈让自己填会计,自己悄悄改了美院;大学毕业,男朋友劝自己和他一起去国外,自己拒绝了;工作一年,自己还在学徒阶段,林薇邀自己去她朋友的广告设计公司,自己拒绝了;去年,一通电话,石破天惊,妈妈住进医院,爸爸日夜陪同,接着,筹钱、手术……何瑕右手握着手机,整个上半身无力伏在腿上,左手撑着额头,指缝中露出条条水迹,肩膀不住颤抖……
回到家中,何瑕打扫了卫生,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会,打开手机,严梧栎两个小时前发来两条消息,问了两个问题,她回答后,依旧没有回复,就打开朋友圈。严梧栎下午发了一条动态,“今天,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一心四用:手、脚、口、脑。”何瑕“噗嗤”一笑,我刚刚一边走路一边和父母视频通话,不也是一心四用吗?心中觉得好笑,手上还是点了一个赞。
晚上十点半,依旧是合上电脑后,手机微信响了,严梧栎发来的,“何瑕,谢谢你的解答。”又一条,“抱歉,为写歌整理资料去了,才看手机。”
忒客气了吧?何瑕如此想着,编辑了讯息,“严梧栎,你不用这么拘谨。辛勤的打工人哪有时间二十四小时守候在手机旁呢?你的消息我也没有及时回呀。闻军介绍我们认识,就是朋友了。有事说话,不紧急的事情,不能及时回复相互理解。紧急的事情,直接打call。”编写完毕,发送,又接着发了一个可爱表情包。
过了两分钟,严梧栎才回消息,“听你的。”就没有下文了。
何瑕想起什么,继续发问,“严梧栎,能问一下吗?你的微信头像为什么是竹子?”
这次倒回复很快,“岁寒三友之一。”
啥?没有了?还以为,你是听了许乐的新歌《枉梦》呢;还以为,你也是许乐的歌迷呢。要不要问呢?许乐是歌手,严梧栎和他也是半个同行吧,同行是冤家,不要问了吧!何瑕只能说些其他话题,“是这样呀!我还想着,竹子能做竹简写字,竹子也能做乐器。你是作词人,会写歌,懂音乐,和竹子一样的。”
过了两分钟,有了回复,“受教了。”另外陪一个抱拳表情。
何瑕又笑了,翻翻两人的聊天记录,自己发的文字老多了,对方只有问问题和客套,没了客套后,就只有几个字了。唉!挺符合印象中写歌的人,高冷少言,或许只有在成品出来之后才会释放自己的心情……
上宫城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和那些文物一样,见证着这座宫城的百年变迁……他们不会说话,这一群小可爱们却是会叫会动的,就是上宫博物院院长纪院长说的——上宫猫,是明清两代猫的后代。这些猫儿们,担起了抓老鼠的职责,也成了新时代的网红……在宫墙角落里与文物为伍,无人知晓;这些猫猫们就卖个萌,能有那么多的猫粮,人不如猫呀!何瑕蹲在一面红墙之下,墙上尽是凌霄花,地上点点花瓣,她摸摸猫儿的尾巴,感叹了一番,又自我安慰,不过呢,要是没有我们文物修复师呀,故宫博物院没有新品展览,没有游客,也就没有人来光顾你们咯……猫猫往前一窜,何瑕视线跟着它移动,抬头时,她看见宫墙转角处,一道竹青色的身影,嗯?那是?——“何瑕?”她应声转头。恰如那一年,雕塑教室里,她放下刻刀,看着自己的成品,欣慰一笑。站起身来,扭扭脖子,手碰到插在发间的铅笔,“姐!”他听见闻军叫她,转了头,铅笔拔下,一头秀发滑落,额前一层薄薄刘海下的眼睛,看见了闻军身边那个未曾见过的学长……
上京美术学院十景之一——九沿河,正值盛夏,两岸梧桐,河中莲花,花间天鹅,引得不少学生拍照写生。“这些学弟学妹,可不就是当年的我们。”徐若三年前博士毕业,国外工作了三年,一改当年在校的学生装扮,摘了黑框眼睛,举手投足之间,是从容自得,还有几分领头人的威严。
何瑕与他并肩而行,“现在想想,那时,最头疼的是交作业。如今,要是操心的只有那份作业,倒是最开心的事情。”
徐若几分试探,“何瑕,这三年,你,一直在上宫博物院?”
何瑕:“是呀!当个朝八晚五的打工人,不用加班!倒是你呀,徐董,没个上下班时间,满世界飞。”
“我呀,被这凡尘俗世羁绊。你呢,倒是我们当年同一年毕业人中自在的一个。——去年,阿姨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他话锋一转。何瑕的声音很平静,“妈妈做了手术,现在在家修养,定时复查,一切都好。”
徐若:“当时,我应该在你身边帮衬你的。你倒好,瞒着我,也不告诉林薇。”
何瑕:“一年前,你和薇姐在一起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国外的公司,你一手操持,又和时莎准备合作。薇姐是时莎的设计师,又是你的贤内助。你们都忙,我怎么能打扰你们?再说,当时,是妈妈手术费缺了一些,闻军,还有辉哥给我周转了。医疗报销了一部分,等我年末绩效来了,还了款,我就没牵挂了。”
徐若口气有些无奈,“何瑕,你呀!我倒是希望你少瞻前顾后一点,找我开口,那么难?”
何瑕:“小范围能解决的问题,我还要传到国外去干嘛?——对了,你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
徐若:“国外的公司和时莎确定了长期合作关系,林薇也转到公司当设计总监。我们工作上的事情定了,这个国庆,准备结婚了。”
何瑕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心中一阵酸楚,但已无关情爱。当初,自己没有和徐若出国,两人就分手了。去年妈妈住院的时候,也曾私心想过,若是还与徐若在一起,那样的时候,有人帮衬是否会更好。但之后也想清楚了,谁的生活能一直依靠别人呢?如今,他要结婚了。自己呢?还要坚持当初的梦想吗?何瑕没有把太多情绪显露在脸上,只笑着,“恭喜呀!美院三杰的大姐大被你娶走了!结婚当天,你小心点,不少同学要泄夺走女神之恨!”
徐若看她的笑容恰到好处,“你也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