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自然感受到了孟老话语中的严肃,知道孟老话中必然有深意。于是正色回道:“那土地神修炼百载,实力在炼精境界巅峰,而我来时不过初入修行,全然不是那土地神的对手,但是若是让我有机会使出破邪剑气,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获胜。”
“那现在呢?”孟老再问。
“现在我《金刚诀》已经修行小成,论正面实力已不输那土地神了。”
“那你可明白了?”
李元心中暗自揣摩,这能明白什么,肯定不是明白自己有仙帝之姿,能越级吊打敌人。
想了想,李元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金刚诀》功法非凡,那土地修行之法过于粗糙,虽然我境界弱了数筹,但实力却不输于他。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在以后的修行中绝不能小觑任何人。”
这是李元的切身体会,在幻境中李元就修炼过土地的神道功法,那功法是上一任土地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神道修行残卷,上一任土地借此踏入神道。虽然在这几百年间两任土地都对这功法有所完善,但和李元所修的《金刚诀》相比,土地的功法显得十分粗陋。
“对,也不对,”孟老声音依旧严厉,“老夫曾说过,境界并不代表实力,尤其是境界比较低的时候,修士栽在凡人手上的例子也是有的,你哪怕是越阶杀敌,我也不会奇怪。”
“老夫说的问题,不在于此。”
李元又仔细梳理了一番事情过往,想了想,似乎是自己使了法术后,孟老才开口的。于是李元琢磨着说道:“我明白一些了,那土地神修行百余载,打磨法力多年,甚至自创了不少法术法诀,可却依旧能栽在我这个境界实力不如他的人手中。孟老您是想告诫我不要分心于修炼这些法术法诀?”
“这回答算是摸到了一些边角,”孟老语气稍缓,继续说道,“你可知为何我传你的《金刚诀》除了这道破邪剑气,竟再无其他法诀手段?”
李元心中有所了然,但却还未理清,只恭敬地听着孟老的教导。
“修行之初,道心不明,很容易被凡尘俗事牵绊,被争强斗胜之心乱了心性,被旁门左道诱惑偏离方向。虽然修行路上总会经受重重考验,但修行初期是最容易被诱惑的。”
“正如方才,你便被土地神的各种小法诀所吸引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法术虽小,有时却十分有用?”
李元不敢反驳,自己方才确实是如此想法,甚至想抽空好好练习一番,以后说不定能有大用。
“错了,大错而特错,”孟老语重心长,“一般大宗门之中,初期教导弟子修行,皆是注重夯实根基,一般不会让弟子分心去修炼过多法术法诀,只需修得一两种斗争保命之法足以。正如你境界虽低,却掌握了一门破邪剑气,等闲之辈在你手中也讨不得好,如此便已经足够了。反之,你若是觉得那些小法术法诀好玩、有用,待你将这些法术练成、练精,你也不过是成为下一个土地神的翻版罢了。”
“当然也不是不让你用这些法术,能用即可,不必精修。待到你将来境界高深了,什么法术不能信手拈来。何必在此时舍本逐末。”
李元对孟老的话越发了然,那沙家村土地虽然并非是由于分心而导致修行难以寸进,但自己分心修行这些法术那定然是会影响修行的,境界上不去,寿元还透支着,就算自己将这些法术修炼得再好,却成了一堆冢中枯骨,一切都是空谈。
李元向孟老深鞠了一躬,说道:“小子险些误入歧途,感谢孟老指点小子。”
李元越发觉得当初选择随身老爷爷时输入的“擅长教导修行”太有用了,自己是个修行小白,若是没有良师教导,指点迷津,不知要走多少弯路,不知要踏进多少陷阱。
经过此番孟老的批评教育,李元之前自觉修行有成,心中志得意满的劲头已经消失了。
平复了心情,李元在眉心一点,一点灵光抽出,却是之前向小女孩方静借用的土地神权柄,方才心情激荡起伏,差点忘了归还了。
李元将灵光弹入小女孩额头,李元察觉自己与沙家村这片地域的联系被切断了,许多神祇才能使用的法术已经无法使用。
看来以后是不能再如此借用了,但李元心中并不惋惜,因为李元已经明确了自己的道路,自己可是要登上绝巅一览众山的,怎么能为沿途的风景驻足不前。
李元目光看向远方,远方曙光乍现,一丝晨光划破夜幕,折腾了一夜,黎明已经到了。
胡秀儿见李元伫立不动,眼神坚定望向远方,气势竟与以往隐隐有所不同了。
经历这一夜,这臭主人变化好大,胡秀儿不禁想到。
李元环视四周,破败的村落清晰映入眼前,小女孩方静咬紧了嘴唇,低头不言。
李元感叹一声,“我们为这个村子立一个坟冢吧。”
旁边的小女孩方静听后没有回应。
胡秀儿是个妖修,虽然混迹人间许久,但沙家村人与她无亲无故,所以胡秀儿对现在的气氛是难以共情的。只是又觉得此时气氛沉重,又不好说与自己无关,胡秀儿便点头以示同意。
“看你这么赞同,那这个坟就由你来修吧,”李元支使起胡秀儿来可是毫不犹豫。
胡秀儿咬牙切齿,这臭主人一点没变,枉我刚才还觉着他变得高深莫测了。
胡秀儿终究不是凡人,有修为在身,修个坟冢不算难事,便动身修起坟冢了。
小女孩方静刚才虽未答话,但也加入了其中,二人只用了几个时辰便修好了坟冢。其实坟冢中并无尸骨,尽是方静从各家各户中找来的一些随身物品。
李元从四处寻找,在村中找到了一块一人高的青石板,李元正想落笔写字,忽然想到自己在此界还是个文盲,篆字自己还不会写,这就有些尴尬了。
李元只得叫来胡秀儿,指着石板说道:“我字不好看,你来按我说的写。”
胡秀儿怀疑地看了李元一眼,自己的字也不好看啊,这臭主人的字得差到什么程度啊。
李元直接无视胡秀儿怀疑的目光,将墓碑内容说与胡秀儿。
胡秀儿现出爪子,在石板上将李元所说的话歪歪扭扭地刻了上去。
“和狗爬的一样,”李元尖刻地评价道。
胡秀儿一脸委屈,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你写得好,你怎么不写呢。
李元见石板上有了模板,便伸出手指,按着胡秀刻画的轨迹,重新再刻画了一遍。以如今李元的实力,早已超过胡秀儿不知多少,李元一指下去的深度远超胡秀儿。
虽然字体大方向依旧是照着胡秀儿画的轨迹,但刻画出的字体却显得苍劲有力,一气呵成。
胡秀儿见了顿觉无语,这臭主人明明写得好,却要让自己先写,分明是想让自己出丑。
李元将墓碑立在了衣冠冢前,小女孩方静跪下使劲磕了几个头。李元只是静默地看着,并无动作,胡秀儿自然跟着李元站立在一旁。
修这个衣冠冢只是李元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虽然沙家村与李元非亲非故,但李元毕竟在幻境中带了百余年的时间,对沙家村自然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李元自然知道幻境之中一切皆是虚幻,而且所经历的事情都是那土地的记忆。但李元的确切切实实地经历过了这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李元也时刻提醒这自己不要被这份记忆影响,但这段经历又哪有那么容易就抹去了呢。
看着眼前的墓碑,李元心中想道,这就算是自己给的一个交代吧,以后沙家村之事,便永远埋藏在了这坟冢之中,再不能动摇自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