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你发什么疯！”裴小芸红着眼睛向他低吼。
低吼还算正常——和张妮儿撞了鬼般惊恐的尖叫比起来，低吼一点都不招人讨厌。
待她抬起头，大家明白她如此惊惧的原因了——液体把她的妆容都给花了，发胶不知是用了什么材料的，现在头发一坨一坨纠缠在一块了，黏糊糊，湿哒哒。
张妮儿已经艰难地站了起来，倚在沙发上。
她让裴小芸给自己叫的救护车。
方才她指控夏瑶对自己负责。
夏瑶：“我只负责打你，不负责救你。在其位谋其职，不可越位。”
唐琬差点被她笑死，但看到周烨深情款款注视她的神情，唐琬顿时笑不出来。
***
夏瑶这才知道其实张妮儿头发又少又细又软，现在几乎全都贴在头皮上。
还有这妆容。
夏瑶就没见过她不化烟熏妆的样子。
这重眼线和深色眼影，没做好防水被弄花了的确很吓人，演女鬼和小丑都不用化妆。
烟熏妆是个好东西，能将眼睛放大两倍。前提是不可以花，不然就跟张妮儿现在这般尴尬。公开自己化妆前后对比图？两种人有胆量：天生丽质的，比如夏瑶欧阳洵这种；或者手残党，画了不如不画的，素颜倒反而是在为自己正名。
张妮儿，她不配。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张妮儿现在将手指指向了周烨。
这手指真的，一伸出来就看着心烦，夏瑶已经在刻意将目光避开这根手指。家里怎么教的？这坏习惯都不给改掉。
偏偏她还挺喜欢扯出自己家，提一提自己的背景。
“我妈是知名女演员！我爸是餐饮大佬！我微博曝光你，我粉丝一人一口唾沫能将你淹死！看到我被欺负，他们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她独自自吹自擂得起劲。
对粉丝是这种利用心态，也着实让人大开眼界。你这么差劲，狼心狗肺，你粉丝知道吗？做你的粉丝真可怜。
“你这话传出去，你粉丝要淹死的第一人就是你。”唐琬忍不住插嘴。
周烨说得更伤人：“你有粉丝？你做什么的？”
张妮儿最不能忍自己音乐实力受质疑。
她当初放弃父母给她铺好的演员路，将从小就在片场跑，参演各种舞台剧所学习积累的东西一并放弃，就为了能够跟上欧阳洵的步伐：和他同一个圈子，认识同一批人，在音乐上能有共同语言……
辩护自己的音乐能力，眼下比这糊了一脸的妆容更重要。她又开启了自我介绍模式……怕是忘记了尾椎骨的疼痛。
她从第一张专辑开始娓娓道来。
还没吹完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曲，唐琬对着她的嘴直接喷奶油……
她将唐琬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奈何又逃不开，站都成问题，还怎么跑。
“你这个疯婆——吼，呕——”她嘴被奶油糊住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刚才太危险了，这个“婆”喷出的奶油，唐琬差点遭殃，幸好及时躲开。
“噢。公众人物。跟欧阳洵凑一对挺好。”周烨慢悠悠飘出一句在夏瑶听来下一秒就可以拖出去斩首的话。
跟欧阳洵凑一对挺好？
你说什么？凑一对？挺好？
欧阳洵这种天选之子女朋友是随便凑的？挑这字眼都不够贴切，配不上他的高贵!
还“挺好”了？好哪了？你的脑子，驴都已经不屑于踢你了！
夏瑶没骂他，她想打他。
这话有人爱听。张妮儿。
“我本来跟洵哥哥就是一对！都是这个贱人！她……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不配说话。”唐琬恶狠狠骂了一句。
张妮儿现在“面目全非”，全被奶油糊上了，连眼睛都睁不开。嘴里有多少奶油就别提了。
这次的大手笔是夏瑶干的。她也觉得张妮儿这张嘴不配说话，这么想着，将奶油罐的喷头摁住了就没松开，奶油飞一样喷涌而出。
唐琬：夏瑶狠起来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张妮儿已经顾不上周围的冷嘲热讽，也终于没了吵架的心思，好不容易用手指撇去一点奶油，能恢复一点视野，就扒拉着裴小芸要她帮忙清理。
跌跌撞撞，步子迈不开，也站不稳，很是滑稽。
周烨讨好似的转向夏瑶：“我刚就想用奶油。没找到，只能用了可乐。”
夏瑶两眼一白，没说话。
唐琬实在是受不了这蠢样，觉得有必要发发善心提醒一下他认清自己：“奶油一直就在桌子上。”
周烨：……
“夏瑶，你别欺人太甚！”裴小芸替张妮儿出头来了。
“欺人太甚？亏你还知道这词。”夏瑶半点都没被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惊扰。
贼喊捉贼，裴小芸第一，没人敢第二，第三和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今晚去我那住？我很多房间都空着。”周烨主动向夏瑶发出邀请。
名副其实富二代，周烨一到美国就租了个别墅，亲戚朋友时不时会来聚一聚，大部分时间一个人享受一整栋楼，所以经常会开趴，或者在院子里烧烤。
那些追着周烨的莺莺燕燕，一是冲着他长相，二是冲着他的“豪宅”。留学生，没几个住的有他高级，都合租挤在小公寓，能一人一间房，已经算小康生活。
夏瑶不稀罕，她一次都没去过。
可是裴小芸稀罕。她从没受到过周烨这样的邀请。
前不久，夏瑶去环球影城那天，周烨在院子里办了次烧烤活动，来了许多人。因为裴小芸没能做到事先答应他的将夏瑶带到场，周烨心情一直不爽。
后来晚上“查岗”，得知夏瑶在朋友家，也不说是哪个朋友，明确向周烨表示“你管不着”，周烨当场就摔了手机，之后一杯接一杯喝闷酒。
裴小芸陪他喝，最后两人都半醉，意识勉强还算清醒。
裴小芸借着酒劲，装作醉得厉害，想要在周烨家留宿——等众人散去，她就可以和周烨独处一室，不料被当场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烨！”裴小芸带了些哭腔，“你别再热脸贴着冷/屁/股/了！你到现在都不清醒吗？夏瑶她不喜欢你！你睁大眼睛看看！一直陪着你、帮着你的是我！”
她有些歇斯底里。忍了那么久，终于说了。
也怪周烨不够灵敏，心里眼里一直都是，夏瑶夏瑶夏瑶，根本就没注意过裴小芸。
被宠坏的富二代，觉得人家帮他都是理所当然，从不会去想对方为什么要提供帮助。
裴小芸突然的告白着实让周烨措手不及。
周烨不是第一次被表白，他被表白得多了去，只不过被裴小芸这样熟悉的朋友表白。第一次。
“那你为什么帮我追夏瑶？”他想不明白。
夏瑶：我能走吗，感觉再待下去自己智商都要被拉低。
唐琬：他俩挺配的。尤其是脑子。
“呵，因为我犯贱。”裴小芸自嘲，“不帮你追夏瑶，你会跟我说话吗？会和我走这么近吗？”
她和周烨关系近到，许多人误认为他俩是情侣。除了熟人，都知道大一周烨向夏瑶表白的事。
“我把你当兄弟。”
唐琬：大哥您别再解释了……
果然，此话一出，裴小芸眼泪再也憋不住，夺眶而出，脸上还有些棕色的可乐残留，挺凄惨的。
趁着这机会，夏瑶也决定把话说清楚。
她一直对周烨采取冷漠无视的处理方式，但这人好像不太知趣。
“周烨，我认真告诉你，我只会和欧阳洵在一起。我不怕媒体、狗仔和舆论，不会因此分手，所以，不劳你操心。
“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关心，说实话，挺烦的。所以以后不必了。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何必给自己找不愉快，我也不愉快。
“裴小芸，我现在正式警告你，这事没完。之前看在室友和同学的份上我对你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不会了。若是你继续整出幺蛾子，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和唐婉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