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逝,月上柳梢头。
码头上的人们都已经各自归家,唯有赤水河依旧在不知疲倦的奔流。
天边垂下的黑幕笼罩了一切,赤水河上倒映着清辉。
不时有几尾大鱼摇动着跃出水面,落下后泛起大片涟漪。
如此静谧的画卷中蓦然间出现了一艘大船逆流而上,船上的灯火在黑夜中如此堂皇。
船工们也是人,也要休息。
星夜行舟一般都是靠水流而行,如果出现逆流而上的船只那就要小心了。
而这艘船也正是钱权等人乘坐的大船。
钱权立于船身前,双眼睥睨向天边的冷月。
徐徐晚风吹动他身上的衣角,如船上的旌旗猎猎。
原本郝爽建议熄掉船上的火光,借着夜色突袭大江帮的驻地。
但却被钱权给拒绝了。
倒不是钱权有多么高尚,而是没有这个必要。
......
......
石门码头在最下游,而大江帮控制的两个码头在石门码头的上游。
钱权等人乘船路过了东门码头,码头上大江帮值夜的守卫早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躺到哪里的温柔乡中去了。
大江帮的驻地在他们原本的地盘上,和五虎帮的驻地一样都是依靠着赤水河而建。
四个大江帮的守卫靠在大门前,昏昏欲睡的样子完全没有多少警惕性。
大抵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有人胆敢进犯他们大江帮吧。
蓦然间有人鼻尖一抽,打了个冷颤。
迷迷糊糊间睁开眼就看见了一艘大船停靠在了岸边。
初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两息之后才赫然惊醒。
“快醒醒,快醒醒!有敌人!”
推醒了其他守卫之后几人连忙敲响了警钟。
长鸣的钟声响彻天际,昏暗的驻地中很快就亮起了一道道火光。
江孟河从睡梦中醒来,近来因为县令被凶人杀死的原因打乱了江孟河的全盘计划。
因此这几日他都是在驻地内同手下们商议后续的安排,不曾回到县城之中。
这个消息被燕小六给把握住了,因此钱权才会决定在今夜进攻大江帮。
他要将大江帮的这些个高层一网打尽,免得后续麻烦。
江孟河迅速穿戴好后来到外头,入目的弟兄们大多都和自己一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
江孟河皱着眉头道。
然而堂间众人却没有人可以替他回答,所有人都是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
“他娘的,要是有人敢耍老子老子一定要他好看。”
一人骂骂咧咧的说道。
看他的样子连裤子都是刚提起来的,也难怪会如此暴躁。
江孟河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向驻地门口,他们不难猜到刚刚示警的人正是门口的守卫。
“这是...”
来到驻地门口之后众人目光纷纷一凝,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一行人正堵在他们大江帮的帮派门口。
“他娘的,还真有人想不开来找死?”
江孟河身边一人啐了一口道。
如今他们大江帮占据了江门县内的两座码头,正是兵强马壮之时。
他们没有对其他帮派下手就不错了,居然有人还上赶着来找死?
“帮主,好像是权力帮的人。”
有人认出了郝爽等人的模样,全盘接收了五虎帮“遗产”的权力帮在江门县内还是有些知名度的。
“权力帮?”
江孟河倒是十分意外。
权力帮的前身五虎帮都在他们这折了诸多弟兄,如今一届残躯的权力帮居然也敢上门来找茬?
“权力帮的诸位莫不是来纳投名状的?我大江帮可不养闲人。”
江孟河大笑道。
知道了来人是谁的江孟河顿时放松了不少,同时心中也多了一份盘算。
如今县令已死,他们大江帮也免去了税钱之忧。
若是能够趁此良机吞并权力帮,那他们可就是这江门县的小霸王了。
“江孟河是吧,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是来收编你们的。”
钱权背负双手上前,身后的郝爽等人紧张的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
大江帮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内里赶来,光是现在的人数就已经是自己数倍了。
权力帮的众人多少有些胆怯,但前方钱权的身影让他们略微心安。
在他们看来既然钱权可以轻易的打杀张继三人,那对上这大江帮的人应该也是无虞的。
“笑话,你一个脚夫出身的下等牛马也想骑在我们的头上?”
江孟河还没有接话,他身后就有人按耐不住了。
大江帮在和五虎帮火拼之后自身也损失了不少人,因此也空出了不少的位置。
这些位置的竞争那是相当的激烈。
不少没有能够及时跳出来的人眼中略有懊悔之色,这可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江孟河,可敢与我一战!”
钱权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三言两语是无法劝降面前这些人的,因此也是打算直接动手。
他要赶在天明之前解决这一切,从而入主另外两座码头。
“不需要帮主出手,让俺老程来对付你。”
江孟河的身边跳出一位魁梧大汉,人高马大膀大腰圆。
看他的肉躯就知道练肉早已大成,而皮肉本一体,练皮的功夫自然也不会落下。
要支撑起这样的身躯,筋骨也不能差了。
所以这也是一位大江帮中四练大成的高手。
“裂颅手——程强!”
郝爽紧张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此人是大江帮的一员悍将,郝爽可是亲眼看见他将五虎帮的一头恶虎给拧成了麻花的。
江孟河并没有出声阻拦,实际上在他心中也认为钱权并不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区区一个脚夫,侥幸让他爬到了高位就认不清自己是谁了。
但是江孟河却忘记了,在他尚未成名的时候也不过是这赤水河上的一个打渔人。
每日操舟下河就为了那么几个铜板,运气差了还有可能空手而归。
若非是侥幸捕得了一尾宝鱼拜入了县城的一位武师手下,现在的他可能还在为了温饱发愁呢。
在人之上,要视别人为人。
在人之下,要视自己为人。
这个道理如今江孟河已经逐渐忘却了,也忘却了自己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