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艺高人胆大,互相以术法对攻,稍不留意便有粉身碎骨之危,没想到战到此时,却只是试验而已,这二人都还未尽全力不成?
所有人心猛地亢奋起来,这场看点十足的斗法,在安闲静修的宗门内可不常见。
随着柳白的声音远远传开,周围顿时一静,只剩下河面涛涛的水流在兀自生响。
静默数个呼吸时间后,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柳白眉头一挑,不禁莞尔轻笑,他没想到暗中那人居然退而不战,悄然离去了。
“甚是遗憾。”
“虽然只是灵感境初期与中期之斗,却精彩连连,不过实在可惜,未见二人全力一战。”
柳白又等了一会,见河面果真没有任何动静,这才真正确认对方已经离开,刚才莞尔一笑,既有真实心情所致,亦有诱敌之意,他的心神紧绷直到此刻,终于愿意缓缓松懈开来。
缓和心神后,柳白飘然立于舟上,神态谦逊的昂首抱拳,对着两岸几处莫名之地依次拱了拱手,然后才轻轻踢踏,使得身下轻舟兀地动了起来,向岸边破水划去。
“有诱敌之策略,有警惕之耐心,还有谦逊之品质,方方面面滴水不漏,心思缜密,城府过人,却不恃才傲物,当真无可挑剔。”
黑暗中有老者感慨万分:“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欢儿,去拿我沉香笔墨来,我书信一封,不与这位青年才俊相交,我心中不快啊!”
身边的孙女越听越惊诧,觉得爷爷快把这个男子夸上天了,俏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诧异道:
“爷爷,你不会要与他做忘年交吧!”
“哈哈哈,有何不可?”
……
轻轻落在岸边,许东安叔侄二人立刻围靠过来,柳白摆手道:“已经无事了,那人既然不肯一战,想必也不会继续在暗中盯查,明日我就择一宗门加入,你们也就有安身之地了。”
许良翘着嘴道:“叔叔,我要拜你为师,我不做别人的徒弟。”
柳白不禁笑道:“此事再议,我们先回吧。”
在众多的目光中,柳白三人缓缓回到了住处,夜色已经不早,三人不久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清早,阳光温和。
许东安早早就已经醒了过来,正在收拾衣物时,听见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经过昨日一战,他也认同柳白的话,认为那个人并不会暗中相害,所以便没有了之前的担忧,坦然前去开门。
打开前门的门扉,许东安不禁愣住,因为门外站着一个女子,端是好看极了。
女子身穿素雅白裙,套着一件紫衫,细细的柳眉下,一双晶莹眼眸似是三月流动的春水,琼鼻挺翘,唇如绛点,如玉般的脸颊上,挂着些许的好奇,正抬眉朝他望来。
被身前男子一直盯着,女子不由得双颊泛红,身边的女婢出言惊扰道:“我家小姐来寻昨夜贯河斗法的仙师,你可否通报一声?”
许东安这才猛然回神,自知刚才失态的他脸色一红,心里尴尬极了,听到女婢的话,他连忙道:“可以可以,我这就去叫柳白。”
望着许东安慌慌忙忙的背影,两个女子不禁掩面淡笑。
今日轮到散修之士测验仙元,所以柳白并没有陷入深沉的修炼中,当二女走到门前时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不等许东安过来敲门,柳白就提前走了出来,淡笑道:“东安,二位仙子既然过来了,为何不请进来坐下喝茶。”
许东安顿时一愣,心道自己真是慌了神,连忙又去门外请两女进来坐下。
几人分宾主坐下后,柳白望着落座的女子,道:“房屋简陋,望两位仙子不要见怪。”
“道友说笑了,修行中人,这些外物好坏已不重要,能安身就好。”女子轻轻摇头,声音清灵如黄鹂,放下茶杯后悄悄打量着柳白。
柳白心中了然,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仙子来自哪一宗派,要作何称呼?”
女子收回目光,觉得眼前男子虽然容貌俊朗,却也没有爷爷说的那般特别,柔声道:
“奴家颜欢,只是虚缈宗内一名普通弟子罢了,今日过来是替宗内长老送一封信,请柳道友定要收下。”
她虽是替爷爷来送信,却并未表明二人之间的关系,目的就是想看柳白会作何处理,若因为她是普通弟子便自持身份,不愿收信,那她立刻转身离开,去告诉爷爷此人高傲自大,不过如此。
柳白点了点头,淡然笑道:“颜仙子亲自送信,柳某岂有不收之理。”
颜欢不禁蹙起柳眉,眼前这男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么轻易就收下书信了?
昨夜一战,柳白已经打出名堂,以他表现出来的实力与心智,根本不虞无人举荐入宗。
这些书信之物,表面是问礼结交,更深层处还蕴含着拉拢之意,若是收下了来者的信物,不说是铁定加入此家宗派,却也相差不多,柳白实力不俗,又深受看重,等见过另外五家来人后,再做权衡定夺也不迟,明明可以从容待价而沽,他为何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
颜欢越想越看不透,索性放弃了心中疑惑,眼神示意身边女婢将信封呈递上去。
柳白轻启信封,静静的阅读起来,良久之后,他缓缓将书信装回信封,脸上看不出任何欣喜与感怀之色。
他神色平静,略微顿了顿,似在整理言词,沉吟一会儿才开口道:“长老之意我已经知晓,请颜仙子替我回一句话,就说柳白承意了,虚缈乃是玄门正宗,我已慕名向往许久了。”
等颜欢二人离开后,许东安便着急的向柳白询问道:“另外五家不出意外的话,也会遣人过来拉拢,为什么不全部接见之后再做决定?”
柳白笑了笑:“这六家宗派底蕴相差不多,真要论个高下,白象宗略胜另外五家一筹,不过我们已经与之交恶,不能进入此宗,另外五家选谁家都一样的。”
许东安摇头道:“虽然话是如此,可是五家遣什么人物过来,却能分辨出对你的看重程度,神凰择良木而息,重视你的宗门,才会有宽阔坦途给你走啊。”
听到这位老友又在为自己操心,柳白不由得捉弄笑道:“我看你对那颜仙子尤为殷切,这不是想着撮合你们了吗?”
“这……没有的事儿……”许东安一愣,这才知道柳白如此爽快的答应前往虚缈宗的原因,老脸随着猛地涨红,拂袖便躲开去了。
颜欢二女离开柳白的住处后,便往饶川广场赶去,却好巧不巧的看见祁青若乘着踏风马凌空落下。
“颜欢师姐,你娇贵之身,怎么跑到此处来了,莫不是在此招揽门徒不成?”
祁青若飘飘然落下踏风马,阴阳怪气的掩嘴笑道:“怎么连收徒选拔之事,都轮到姐姐来操心了。”
颜欢脸色不喜,她与祁青若年纪相当,而且俱是美貌不凡,所以常常被拿来相互比较,她自己对此并不在意,可是祁青若却较起了真,但凡见面就要来口舌几句,如今二人再次相遇,对方的臭毛病又犯了。
扫了一眼雄壮威武的踏风马,颜欢知道对方是炫耀来了,心中虽然不愿意与对方纠缠,却碍于宗门情谊不得不皱眉道:
“宗门之事便是我等之事,有何高低之分?青若师妹看不起人间城池的修士,觉得他贱你贵,莫不是忘了,你我皆是从凡俗中来,也是通过收徒选拔才得以进入宗门的。”
祁青若并不心服,争辩道:“是又如何?我等能够脱颖而出,自然与常人有所不同,倒是你啊师姐,久与淤泥肮脏之人为伍,丢尽了玄门大宗的脸面。”
身边女婢想要开口,颜欢却率先说道:“青若师妹倒是高高在上,只不过你口中的淤泥之地里,近日却出现了资质超过我等的天骄之人。”
“虽然不知他境界为何低下,可灵感初期实力便能够掌握两道灵术,并能如意施展运用,想必青若师妹也做不到吧。”
听到颜欢的话语,祁青若神情轻视,显然并不相信,噘嘴轻笑道:“师姐当真是与下等人相处久了,见个能说会道的散野修士,心神便被蛊惑了去。”
听着祁青若越说越不堪,颜欢心中也生起了一股怒气,冷笑道:“师妹不妨与我做个赌斗,我请他来,你也找一名修士,他们二者来斗一场法,若是我方输了,愿意奉上‘升血丹’一枚,同时供应踏风马一年的仙草食料。”
听到颜欢主动与自己打赌,祁青若略微一愣,不过转念想到褚寄已经领悟了‘吐炎术’与‘黄沙术’二术,威力俱是不可轻视,心中便有了获胜信心,丝毫不怯的对赌道:
“赌便赌了,若是我方输了,这踏风马送你又有何妨?”
颜欢没想到祁青若会拿踏风马出来做赌,心中惊讶的同时,也知道事已至此容不得她退缩,便转身道:“那好,一个时辰后,饶川广场上见分晓。”
看着转入角落的颜欢二女,祁青若身边一直未曾发言的褚寄皱眉道:
“师姐,这个赌注是否太大了。”
踏风马可以凌空飞行,且有不俗实力,乃是一匹少见的坐骑仙兽,价值岂是一枚升血丹可以相比,祁青若拿一匹仙兽出来赌斗,在他看来实在有些意气用事了。
祁青若冷眉一横,娇声说道:“你已经领悟两道灵术,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散修?就算对方也掌握了两道灵术,品质与威力如何能与白象正宗灵术相比?”
祁青若对褚寄的怯懦非常不满,啐骂道:
“况且那人境界还低你一层,若是如此都无法获胜,你便自行脱离宗门吧,别等我请师尊出手赶你。”
褚寄心中苦涩,听了这番话后便沉默了下来。
……
此时颜欢已经回到了柳白的住处,看着面露难色的柳白,她继续劝说着:
“道友若是助我斗胜于她,颜欢必铭记在心,日后在宗门之内,但凡可以相助之处,我定然不会行推脱之举。”
柳白眉头紧锁,心中颇为无奈,他没想到才答应加入虚缈宗没一会儿时间,就被这个女子拉下水赌斗去了。
瞥了一眼六神无主,比颜欢还要焦急的许东安,柳白内心无语凝噎。
沉吟一番,柳白叹道:“好吧,不过那承诺之物,你得提前给我,无论我能否赢了对方,我都不会退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