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窗外无声。
木屋如同一叶方舟行驶在左右的树海间,“海面”静悄悄的空寂,时而一阵哗哗呼呼的,树影被山风吹的乱摇,如同南疆少女肢体颤动的酥声娇笑。又似乎是白日里蓝楹嗔怒的身影:“早让你两离去,这下好了,不听我的劝告,你们自求多福吧。”
叶凡偷偷地爬起身子,趴在窗棂往四周看去,见整个村落幽静无火,除了树影再无其他的动静,这才回头对徐定光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悄的拉开屋门,木门猛然发出咯吱的声响,把两人吓了一大跳,平日里不怎么注意的开门声在这万籁俱寂的环境下如此的刺耳。趴在地上等待了一会,仍没听到什么响动,内心狂颤的两人才缓了口气,如同月夜下的两只耗子刺溜一下跑到了附近的树影下。
这神木族实在是太可恶了,将他两哄骗进来,又软禁了他们好几天,说什么要等族长回来。那族长要是一辈子不回来,他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叶凡和徐定光气恼之余,决心越狱!白日里血桐他们寸步不离,只能作罢,那晚上等他们睡着,总会有机会的。于是两人分工好,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暗中观察了数晚,更加气愤了!晚上居然什么守卫也不派,真小看他们了!
确认安全后,两只“耗子”又蹑手蹑脚的从树影下走出,边观望着四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可以躲藏起来。虽然走的是提心吊胆,但好在村落的树木很多,倒是不怕没时间躲避。
屋顶上传来一声清咳,有人叫道:“出来抓人啦!”竟嘿嘿地笑出声。
这一声,恍若晴空霹雳、山林虎啸,让两人呆若木鸡,忙往一旁的树后屋檐下躲去。
一瞬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的一众神木族的男人,四面八方往这边赶来。人群里正好有血桐,他一见到叶凡,虎喝一声:“好贼子!果然是不怀好意!”
血桐的左手一拍地面,喝道:“千叶真藤”!手心处红光乍亮,一道血水似的光芒从地面处冲出,这道光如他的主人一样的来势汹汹,叶凡赶紧提醒徐定光道:“快闪开!”自己正要用踏云闪现到一边,谁知道突然飞来一块小石子,正好击在自己的大腿上,只觉“曲泉穴”一跳,脚下顿时浮云不生、道光难现,这踏云步居然失效了。
叶凡一迈腿,见周围的景象丝毫没变,顿知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道红光就冲到自己身前,直接将他和徐定光都捆得死死的。等红光退去,才显出它的原形,是条柔软滑腻的红藤。他不免恼火地朝石子来的方向看去,那间木屋顶上,一个黑袍身影“嘿嘿”笑了几声,迅速消失在屋脊的另一侧。
血桐走近他们的身前,问道:“我神木族好心收留你们两人,没想到半夜却图谋不轨。”
“谁他妈的图谋不轨啊!大爷我只想回家,不愿等你们族长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少说废话!这两个小贼按擅闯禁地的罪责处罚,用毒木藤捆上,鞭打个八十下,送到神木那里做肥料!”
“艹你大爷的!你这是公报私仇!是不是见蓝楹娘子跟我们说了几句,就看我们不顺眼?”周围的人听徐定光这一叫嚷,顿时哄笑起来,都揶揄的看着血桐。
“你这是胡说!”月光下,血桐的脸色陡变。
“算了,清者自清。血桐,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别乱改了。何况族长爷爷这次在路上耽搁了时日,他们心急着回去也在情理之中。还是等族长爷爷回来,再由他定夺吧!两位贵客也请好自为之,神木族可不是轻易冒犯的场所!”人群外突然传来蓝楹的声音,音色轻柔如月光泠泠地洒在众人的心中,也为这出闹剧划下了句号。
又吃了数日的水果,把叶凡和徐定光吃得快变成猴子的时候,那时正是午后,有人相请他俩往族里议事大厅一去。那神木族的老族长终于在叶凡两人的千盼万盼中回来了。
叶凡与徐定光闻声跃起,还没等来人上前,抢先冲出这间关押他们的木屋。这段见不了阳光的日子太郁闷了。
那族中的议事大厅正在村落的深处,转过一片矮树林后,几间树屋出现两人的眼中。那些树屋很是令人新奇,倚在两列树木中间,用竹木藤条搭建而成,离地面足有半丈高。大厅的门前还特意伸出一间房大小的转台,转台下方还种有花圃,满地都是五颜六色的花,香气馥郁,沁人心肺。眼下正值冬季,也不知道神木族哪来的法子,让这么多花期不同的花朵同时绽放。
叶凡不禁地又想起胸怀里的那块红玉石,莫非这神木族果然有灵异?
来人引他们从转台旁的阶梯而上,脚下踩在松软的藤木台阶,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动,尤其是徐定光的脚下的声音更大,让叶凡不由地担心起这阶梯的牢固。
厅内的布置也很简单,桌椅摆设都是用树枝绑扎而成,树皮都没剥尽,有些还绿意盎然的生出片片叶子。屋顶大概是因为引光,没有密封,正中间留着圆形的空隙,抬头望去,正好能见到蔚蓝的天空。经历了多日的小黑屋的叶凡他们陡然见到这片强烈的阳光,顿觉这片金光灿灿的光线,有种舒心的暖意。
不过唯一觉得不好的就是,厅内的空气有种腥臭的味道。
听到叶凡他们的拜见,厅堂里议事的几人顿时转过头打量着他们。那几个老头还互相小声地说了几句,血桐、蓝楹等几个年轻人侍立在旁。
坐在上位的体格宽大的外族老者在得到蓝楹的提示后,脸上笑意融融:“原来是两位中原来的贵客,汉家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快请入座!”
他这口中原话说的比蓝楹还地道,叶凡乍听这话还以为是中原的哪家簪缨世侯,说话说得流利,又中气十足。但这位族长的面容却与中原汉人完全不同,发须赤红,眼目的轮廓突锐鲜明,细看下和那些南蛮子也不大一样了。
那族长又道:“老夫听说这中原汉子都讲究诗书礼仪,我自己平日里也喜欢读些论语文章。你们来之前,就听我家孙女说了,两位都是汉家男儿,虽然虎落平阳落了难,但儒雅气度却是不减。果不其然,老夫见了也觉得两位胸有锦绣、腹藏乾坤,所以一时兴起,想考考两位了……”
不带这么玩的!叶凡和徐定光都惊呆了。
老族长哪里知道面前的两个家伙肚子里尽是泥巴没有一点锦绣。叶凡不用提了,从小到大都在山里玩泥巴;徐定光倒是念过几天蒙学,那也是在周公那里上课去了,对着四书五经是一窍不通,更不会想到在南疆的这个远离中原的偏僻村落里倒要考他们的儒学来。
两人虚汗如注,只恐回答不出真要成了肥料,连连相互地使着眼色,推让对方去回答。厅上的血桐瞧见了,面露嘲讽,腹中冷笑不已,又往蓝楹那边看去,见蓝楹神色如常,没有半点紧张的迹象。
“嗯,你们两人可识得此物啊?”老族长用手边的红木杖指了指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