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喘着粗气,定眼一瞧,那圆脸少年的身边站着一个瘦高个,正是对方的同伙。被那小子瞅见了空隙,抽冷给了他一刀。这打猎的被鹰啄了眼,二掌柜很难不生气,骂道:“都瞎了眼!一个个跟骟驴似得,也不知道上来帮忙!”
那些喽啰委屈之极,本来见二当家拿出擅长的大刀,都以为十拿九稳了,又见那圆脸小子被打得抱头逃窜,大伙都像看戏的直乐呵,谁知道半路忽然杀来了这瘦个子,眼睛一眨间就到了那里,都来不及出声提醒,就见到二掌柜遭了殃。
“这么说,这人是个轻功高手了?”二掌柜听了手下七嘴八舌的解释,细细地端详了那个小子,见他腿长长瘦条条的,禁不住地有此猜疑。
“你他妈的真爱管闲事!”这是叶凡见到徐定光的第一句话。若不是他在情急之中使出踏云步赶到,徐定光不说被那马贼给剁了,也得被削断了一截。
徐定光的眼神还在往马车里搜寻,又抽出了一根棒子,道:“大爷我这是行侠仗义,你要是不愿,就在这里等着,看大爷如何扒了那家伙的皮!”
那群马贼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高亮的唿哨,一直没说话的远志山的大掌柜出声了:“弟兄们都上马,赶紧把这些杂种们收拾了!别给外人见了,还以为咱们远志山都是些废物!”
呼啦一下,散在各处的马贼如一阵风似得齐齐退后,往后方的马群奔去,一时间那方是人喧马鸣。
眼下马贼退后,虽然不明白对方要做什么,但存活下来的镖师也得以喘了口气,都聚拢在马车的前方。年轻的首领收起双刀,朝徐定光他们拱手谢礼:“两位小兄弟,我行威镖局谢过你们的仗义援手之情!只是眼下情势紧急,你们赶紧走还来得及!”
徐定光抱拳回礼:“没关系,有我们兄弟在,你就放心吧!”叶凡在旁听得气闷直无语。
又是一记悠长的唿哨。镖队的众人脸色陡变,短暂的安宁结束了。
徐定光紧握了木棒,见那位二掌柜位在马队的前列,一股热血涌上脑间,牙齿恨恨的咬着,暗道:大爷我这次一照面就把你打下马去,看你还神气个狗屁!
哒哒哒,无数只马蹄踏在雪地里,扬起一串串银白的沫花,像是一场积聚很久的雪崩朝着镖队那方冲去。马蹄声沉重,轰轰如雷,踩踏在大地上如同山崩地裂似的,地面颤抖个不停。也将镖师们刚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踏灭了,脸色发白,手脚无措地等待这场风暴来临之后的结局。
马群里又起了一声喝令,那些马贼从马背上须臾间挺直了腰身,两三马一排,竟然分成了两队,远远地从镖队的旁边绕行了过去。
这一突变,让徐定光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打算好的计划只能取消,看着那位二掌柜从他的眼前呼啸而过,身后一匹又一匹的马紧跟着一闪而过。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打过来?难道他们要走?
叶凡的脑子都快这些马群绕晕了,没等他想明白,忽然,马群里那道洪亮的声音又响起来:“放!”
转瞬间,无数只箭嗖嗖如漫天飞雨,镖师们没预料到这些马贼们会这手本事,瞬间被射中几人,剩下反应快的仓皇地拿起兵器不住地挥打,意图凭着自己高强的武艺拦住这些箭矢,然而暗箭难防,这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能躲了其一,却躲不了其他。
那一阵箭矢过后,能站起来的镖师所剩不多,镖队首领见马队又调转回头,像是要故伎重施,连忙叫道:“大伙都去箱子后面藏起来!”
“那不行,别惊了神龙……”通译刚说完这句,就被徐定光推到一边了:“什么申隆的,要惊就早惊了!”
一段叽里咕噜的话语从异族人嘴里冒了出来,通译趴在地上,吃惊道:“坏事了!尊者说了,神龙要出来了,你们都趴下别动!”他的话音刚落,异族人的嘴里就飘出一丝竹笛音,清脆飞扬,竟清晰地与愈发响亮的马蹄声区别出来。两种声音像是彼此互不干扰,一并灌进了脑中。
叶凡与徐定光很不情愿的被首领拽倒在地。首领着急地再三保证到很危险,俩人这才跟着他们趴倒地上,睁大了眼睛,来回地寻找这个什么神龙。
徐定光这时才明白对方说的原来是神龙这个词语。他很不满的想道,狗屁的神龙,一个异族人说着狗屁话,居然被一群满脑狗屁的人信了,大爷我上当了!
那马队越来越近,前方的马贼的脸孔狰狞得可怕,叶凡的身子随着地面一阵阵的颤动,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马蹄踏溅而来的雪沫飞到自己的脸上,那一点点的清凉此刻看来真的不舒心。这些镖局的人说什么会有神龙出现,他发自内心的不信,但眼下即便想溜走也是不可能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地恨恨地看了徐定光一眼,被对方瞧见了,立刻回以一双白眼。
叶凡刚想骂他,突然有一道炙热的气息从头顶上蹿出,只听那些马贼惊慌地大叫了一声,嘭嘭,又似有重物连续地倒在地上。一时间,那里人仰马翻的似是慌乱不已。叶凡连忙转头去看,顿时两只眼睛都快要从眼眶里蹦了出来。
前方游动了一条赤红的长蛇,与在南疆遇见的那些通身赤红的妖虫不同,这是条货真价实的蛇类,身上还有明显的褐色暗纹。更让叶凡大吃一惊的是,这条赤红的长蛇的头上居然长着一只尖角,难怪这些人称它叫神龙。不远处的地面,积雪都消失了,两个黑乎乎的看不出人样的物体一动也不动地蜷缩着,全身都在燃烧,往这里飘着一股硫磺和令人发呕的炭焦味道。
马贼们慌乱了,身下的战马出于避险的本能反应,不等主人令下,就自作主张地往后退去。然而马背上的主人却是呆若木鸡,一点反应也没有。
刚才那道红光从木箱里飞出,就那么一瞬间,位于前列的两个马贼被这道红光撞上,立刻惨叫了一声,跌落下来。没多时,浑身上下像是被点着了,腾地燃烧起来,而那两个同伴却是毫无声息,显然是碰到那条蛇的一瞬间,就已经气绝身亡了。待那道红光落地,见到这只长着尖角的大红蛇的真面目,谁也不敢上前了。
战马碎碎踏踏地退后了好几步,直到它们觉得安全了,方才停了下来。整个丘谷终于安静了下来,只是静的可怕,像是幽深的龙潭虎穴,诡异的让人心颤。无论是马贼,还是早有预知的镖师,都在浑身发颤,像是哑巴似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恐被这个超出自己认识的东西盯上了。
空气里又是一阵竹笛音,这条比几只高头大马还要长的大蛇吐着红信盘踞在地,在这条比马脖子还粗的蛇身下,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消尽,恢复成黄土地的原貌。
叶凡紧锁着眉头,这条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全身像是着火了的木炭。不对,烧红的木炭放在雪地里也未必有这样的效果,这蛇身厉害得多了。他即使是亲眼见到这怪蛇,也不相信它是条神龙。看这条蛇的模样,分明是个性戾凶残的家伙,真没想到这些镖师运送的是这个东西。
嚓嚓嚓,眼前一道高大的黑影踩在雪地里,几步冲到大蛇的面前,腾地跳起,挥拳击向蛇头。那笛音突然一扬,在半空中昂头吐信的蛇头,那道黑影立刻击空了。一个高大的汉子从空中飞落下来,嘭地一声,地面如同群马齐踏的猛然震动。原来是马贼的大掌柜,总算看到他出手了。
大掌柜的眼色很冷,直直的盯着这条蛇,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好!就是你!你们这些狗娘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