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昆道人在法阵见了,咬牙切齿道:“好法宝,欺我虫儿无知,当真拿你没办法了是吗?”从腰间行囊处拿出一扇小红旗,犹豫了下,终于下定决心往那边一抛。那面小旗在空中转转悠悠的放大,居然变成一杆数丈高的红色大旗,笔直地插在那些红虫堆里。
突然从天边丢来一柄旗杆,让徐介威立即醒悟过来。这一准是有什么修道之人在一旁操纵,自己这条性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幸好当机立断得早,让徐家的后生们跟着镇魔枪冲了过去,现在想来也应该是避开了这些妖虫。
那些红虫得了这旗子,竟似有了灵识。当黑枪再次杀来时,也知道散开游走,避开锋芒,偶尔还趁机吐出几口草绿色的黏液,喷到黑枪上,枪身被腐蚀得法印破碎、神光黯淡,摇晃的几欲坠地。
徐介威脸色发白。镇魔枪的操纵实在是太耗神识了,自己也不是修道之人,即便是修炼出佛家的舍利光,还是力有不逮,只能拼命地催动自身的精血来弥补。而现在镇魔枪受损,为了维持枪身那点神光,自己更要大耗精血,一时胸口气血澎湃,耳鸣眼晕,身子也不自觉地摇摇晃晃起来。若非有那些伽蓝都军士在旁用梵音相辅,缓解了神识上的伤痛,只怕自己当下要倒地不起了。
忽然间身边坐下一人,徐介威张目去看,正是自家七弟徐介盛,现在居然跑了回来,也如自己这般趺坐。徐介威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眼下的情势,他这行为无异是送死,当即不悦地想摆出威风叱他回去,可喉咙中血气一涌,又说不出来话。
“大兄,我如今也没什么挂念了,特来助你一臂之力。这镇魔枪别人不知道,我还是略知一二的,除魔驱邪,先要舍己无我,舍去自身,方显降魔之力。到时轻则耗些精血,重则只怕寿元尽毁。如今你我都是一把年纪了,你固然舍得,只怕镇魔枪的威力还不够。”
徐介威艰难地挤出两字:“胡……闹!”
徐介盛像个顽童般的挤眉弄眼的大笑起来,随即手结金刚法印,正色的默念经文。没一会,忽然额间也绽出金光,如同莲花开放又合拢,又缩成一粒金莲子状的光团,在眉间盘旋了会,径直冲天而上,打到那柄镇魔枪。
那黑枪原本悬在半空,止不住的颤动,如同受伤的猛虎,奄奄一息的没了气力。一得了这枚金莲子,登时金光涌动,那枪身的金光法印再次现出,犹如天兵神器,散发出浩然神威。
徐介威怔怔出神,有了族弟的分担,自家的气血也得以平复下来,眉宇间舒然大喜,可转念一想,随即大怒喝道:“七弟,你怎么这般不晓事!你既然也练出了佛光舍利,那更不应该回来!”
徐介盛平和了呼吸,方才这一连串的动作确实让他耗费了心神,也难有原先的精气神,萎靡的笑了:“大兄勿怪!这舍利功法还有镇魔枪可是历任忠武侯掌管的。我在天龙寺无意修成佛光,自然不敢轻示于人。本来你对我就有些看法了,说了只怕误会更深。”今日之事即便能平安的度过,他们两兄弟后日也不多了,徐介盛索性把话说明了。
“对了,你年轻的那会,也是入过天龙寺修行的。”徐介威恍然大悟,不住地欣喜,又摇头,叹道:“也不对,为兄倒不是对你有成见。之前也与你说过,内廷对我们这些世袭的军职防范的很,为兄有的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小心些。那个麻山王家不就是多把持了几个军职,被人诬告谋反,结果满门抄斩。你倒是心好,顾着族人,而我即便想放却也放不了。”
“是小弟鲁莽错怪了大兄。”
“也是为兄的错,平日里说话太急,没能兼顾你们这些弟兄的想法。”徐介威见那些妖虫仍绕在那面旗子附近,还没来不及的攻过来,连说道:“七弟,你听我的劝,现在撤了佛光,也伤不了太多的精元。赶紧走,回去由你代领徐家,想必那些族人也能服气。经了这一乱劫,只怕风雨将来,徐家若是不能众志一心,后果难料啊!”
“大兄,你这句话也不对了。咱们徐家的后生也该独当一面了,我若回去,只怕三位侄儿也未必会听。那我留着这身残躯,还能有什么用,不如陪着大兄,并肩杀魔,倒不枉此生。”
徐介威额头上汗珠层层沁出,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徐介盛见状心惊,以为是自己说错什么话,或是他行功不慎出了差错,正要相问。
那半空中的镇魔枪突然金光大炽,一声雷震,枪身隐隐浮出雷光电闪,附近的妖蛇顿时蜷缩,畏惧的不敢上前。
徐介盛暗暗心奇,这老祖宗的法物果然神异,看来佛门正气到了极致,也与道家正法并无二异。
此时,那虫堆中的大旗也开始摆动,红色旗面忽南忽北的转动着方向,似是被什么人牵扯着。那些蜷缩的红虫再次蠕动,竟然两两三三地缠绕在一起,张开血盆大口,互相吞噬起来。
徐介盛猜想这一定是什么厉害的邪法,被藏在暗处的妖人操控着。当下也顾不上大兄的异状,忙催动镇魔枪,要毁掉那面旗子。
附近的那些尚未开始吞噬的红虫见到镇魔枪的到来,这次居然没再躲避,反而加快了身速,直接拿肉身扑了上去。虽然被枪尖一挑一拨,立刻拦腰戳断,落了个身断虫灭的下场,但黑枪的攻势也被它们拦了下来。一时间,那方红光涌动,齐往黑枪缠来,空中再次行起一片腥风血雨。不时地有草绿黏液吐在镇魔枪上,想故技重施的毁掉这柄驱魔黑枪。枪身处顿时闪出丝丝雷电,将这一团团的黏液尽数阻在身外,一道黑光泛着金印随即冲断了元凶,虫身裂成数截,掉落在地。
虽然杀的爽快,然而发动了数次攻势,也攻不进那杆红旗。那旗子下面,如今只剩下几只虫子,个个都胀圆了身子,像个肥胖的蚕蛹,犹不知足地还在相互吞噬着。
徐介盛心寒似冰,如坠深渊。他不懂道法,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想起苗疆炼制虫盅之法,也是驱使着虫子自相残杀,到最后生存下来的那只虫王,毒性更烈。这面怪旗的下面,似乎那几只虫子也是这样的行为,只怕到最后,情势越来越坏。这妖人可不会那么好心,平白地帮他们杀虫子的。
镇魔枪突然电光一闪,震麻了周边的虫子,让它们身形一滞,借着这一时机,黑枪寻到空隙,撇开那些红虫,急速闪出,长驱直入。
徐介盛抽冷斜眼一看,原来是大兄徐介威回过神来,也在奋力的催动镇魔枪。大兄阴沉着脸,道:“先毁了那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