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T市时已经错过了第一场雪,又是一年冬天,时间过的真快,小时候数着分针秒针算时间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快到年末,顔涴歆还有很多这一年的工作要完成,诸如代言。
《战魂》的拍摄几乎与世隔绝,所有的演员都是封闭在剧组拍摄,顔涴歆也不例外,积攒下来的工作已经排到了春节。
她回到T市只休息了一天就进棚拍摄之前跟赫晢一起代言的产品新一季的平面宣传照。赫晢正在进行巡回演唱会,也是赶了时间来跟她一起汇合拍摄,之后还有新一季的广告要拍摄,时间原因只能排到元旦后。
两人一个因为拍戏一个因为巡演都休息不好瘦了许多,反倒是更上镜,拍摄也还算顺利。
中间休息的时候,许久未见的两人正聊着天,赫晢提起来想请顔涴歆帮她拍支MV,她没多问就答应了,让他提前告诉自己,好让乔琳安排时间。
正说着话,广告商送来各式饮品,两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其中一瓶知名饮料上,发现对方也在看后随即笑起来。来送饮品的助理满脸不解,两人各自拿了一瓶水,脸上还挂着笑意。
当初拍《天意》的时候,广告植入的饮料正是这个牌子,不仅是戏里,连片场和剧组驻扎的宾馆里随处可见,作为男女主角的赫晢和顔涴歆在戏里简直要喝到吐,以至于很长时间里,一看见那个饮料都有点反胃。
出道这几年,顔涴歆从最初对着镜头拍照僵硬不已,出片率很低到现在的几乎没有废片,动作娴熟表情自然。她曾经连续一个星期每天将近十二个小时的拍照,笑到面部都要抽筋,眼睛被风机吹的直流泪,腿部和脚都浮肿。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成功和获得付出代价,明星看似轻松的工作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辛苦,这份光芒围绕的工作,从来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光彩照人的。
拍完宣传照,赫晢还要马上去排练准备下一场的巡演,顔涴歆带着满身疲倦还没从拍戏的疲惫中缓解,于是两人约了等过段时间拍新一季广告的时候再一起吃饭。
赫晢在T市的巡演,他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邀请顔涴歆去,可是她近期的通告太满,实在腾不出时间来。赫晢看出她很累也知道她很忙,不一定会有时间去,半开玩笑的说:“有时间就去喽,给你留个位子,忙的话就算啦,反正我暂时没有退出歌坛的打算,总有机会请你去的。”
她笑起来,应允有时间的话就去。
她不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坐在台下。
敏感如她,就算是再不承认也无法否认她心底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搬走,所以任凭其他人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去。她把开在心上的门锁住了,别人进不来,自己出不去,就这样囚禁折磨,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这天顔涴歆回公司去签年底要派送给涴迷们的礼物,新源的年会快到了,旗下的艺人最近时常回公司,她刚出电梯就迎面遇见了周茹。
自从那次她醉酒后,顔涴歆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一如既往的不关注她的动向,她不知道周茹记不记得那次醉酒说过什么,可是她不愿意记得。
周茹仰着头满脸傲慢,目不斜视的走进电梯,仿佛顔涴歆是个隐形人,反倒是她助理偷偷跟顔涴歆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
她并不在意周茹的态度,原本她们就不是一路人,不用去应付周茹的假惺假意反而让她觉得轻松。
她在乔琳办公室一张张的签名写祝福,露露说去拿喝的,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过了好久才回来。
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手指,露露递给她一杯奶茶,跟她说:“我说周茹怎么如此嚣张,之前抢了邹园的角色,现在又跟庞雨争孙凯的新戏,据说已经签了约,这一下子人气提升了好多,正春风得意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听说是周茹执意要接孙凯的戏,还推了同期的公司的戏呢,也不知道王姐是怎么摆平的,不过对她来说也值,反正她就是要红嘛,又不在乎会不会被喷,无所谓啦。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她就得和男主角传绯闻。”
她喝了口奶茶没再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她要怎么折腾是她自己的事。
“对了,乔姐说要去试一下年会的礼服。”
“嗯,知道了。”
露露话音刚落乔琳就进门了,“露露去帮我拿份文件,宣传那边。”
露露应了一声就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关上门把文件放到乔琳面前的桌子上,满脸困惑的问:“乔姐,你见过霍珍发脾气吗?”
乔琳没停笔,连头也没抬,“那不是她。”
露露一听这才说:“我就说嘛,桌子拍的那么响,完全不像霍珍的风格。”她凑近了些问:“那是谁在里面啊?”
乔琳终于抬起头来,“谁呀,自作主张不听劝的人呗。”
好奇的露露还想再问,乔琳抬起笔,“不关我们的事,你还是想想一会儿去吃什么比较重要。”
露露知道乔琳不说的事情是问不出来的,干脆的去想要吃什么,还跑过去问顔涴歆的意见。
这一年顔涴歆的作品不少,《天意》超出预期,《谎言的背后》更是中韩热播,话剧反响不错,又拍了《蜀绣》和《战魂》,只是她的工作排的太满,白茶花奖两年一届,其他的颁奖礼乔琳统统给她推掉。
她本来就不爱出席这些活动,乔琳如此安排一来是《天意》有赫晢撑场已经足够,《谎言的背后》她已经出席过韩国戏剧节,二来也是因为《战魂》,媒体已经对涴涴多加瞩目,暂时收敛锋芒才是上策。
一天天不停歇的跑通告,终于在年会前两天因为大雪封路而临时改期了一个通告,顔涴歆和露露回到住处已经不想动,芳姨煲了汤招呼她们去喝。
露露半天才从沙发上起身,去端了汤又开了电视,中午没顾上吃饭,顔涴歆闻到香味有点饿了,拿起勺子尝了一下,芳姨的手艺的确很好。
电视上在直播一年一度的盛腾电视剧颁奖礼,明星们正在走红毯,天气那么冷,明星们身着各式礼服完全忽略了温度。
芳姨又端了点心过来,“天气这么冷,穿这么少要生病的呀,好在涴涴不去,冻坏了可怎么好。”
红毯上的明星一个接一个,可谓是星光璀璨。
乔妍作为星光国际的当家花旦,无论是造型还是排场都做足了功课。她并没有和同等级的男艺人一起走红毯,而是由两位星光国际旗下的新人一左一右相伴,似乎是要彰显她在公司不可替代的地位。
同为星光国际旗下艺人的陈曦排场没有乔妍大,但人气还是比较高的,加之她牵手名气大过她的男艺人,更是引得了诸多媒体的关注和粉丝的尖叫。不知道是刻意区别于乔妍的女王范,还是为了配合男艺人的成熟霸气,陈曦走的是小鸟依人的路线,无论是发型还是服装都突出了她的小女生风范,一路被男艺人牵着手露出甜蜜笑容的她与搭档显得格外般配。
新源旗下的陆丹牵手秦沧共同走过红毯,两人合作了一部古装戏,陆丹一如既往的美丽,秦沧也愈发的稳重,这样一对有着偶像的外表却走着实力派路线的搭档也吸引了不少的眼球。
走国际范的刘凡搭配外籍明星走过红毯,成熟不少的刘凡比从前更加傲然自信。
张黎悠作为缘唐传媒旗下唯一的女艺人,携手岑俨袁政两大偶像级帅哥同走红毯,袁政也就罢了,连岑俨都毫无怨言的陪在她身边做绿叶。她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比较清丽内秀,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本人的性格是有点男孩儿气,不过镜头下她大都是清丽淡雅的模样。这次张黎悠仍旧是长裙,一路笑容灿烂,显得活泼了不少。
除了这些顔涴歆熟悉的面孔,新生面孔也层出不穷,很多她都不认识,只有露露在如数家珍的跟她罗列。
画面上出现了一个顔涴歆觉得似曾相识的女演员,似乎是在某部戏中见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名字来,主持人叫她“嘉希”,她想了想,这个名字也有点耳熟。
在吃水果充饥的露露看到画面上的人露出一个不喜欢的表情,“怎么是她呀。”
顔涴歆问:“怎么了?”
“不喜欢而已。”看着她的表情,露露继续说:“悠悠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和袁政钟嘉希合作的,当时她俩的各种花絮照都显示两个人感情好的不得了,合作结束后,两人也还都在网络上互动,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关系就淡了。悠悠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又有缘唐和文熙姐大力栽培,发展挺好的,钟嘉希当初签了比缘唐实力更强的星光国际,可惜一直不温不火的。那时候我对悠悠也不了解,只是觉得她挺招人喜欢的一个姑娘,还是听原来一起做助理的朋友说的,当初是钟嘉希疏远悠悠的,后来看她发展的好,还在背后诋毁她。不过是个想出名的女人罢了,翻来覆去的就是那点小手段,拍戏就传绯闻,她之前不是还跟赫晢拍戏吗,不知道演的是女几号,听说赫晢和另外的两个男演员都尽量离她远一点,真无语了。”
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从不缺少,只是这个被聚光灯包围的圈子里,名利显得更加浮躁一些,更容易让人看到野心和企图罢了。
红毯还在继续,芳姨已经做好了晚饭,露露肚子早就咕咕叫,立刻冲到餐厅去,顔涴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也过去吃饭,电视上还在上演着粉丝尖叫主持人与明星娴熟问答的戏码。
难得可以早睡,顔涴歆早上起来精神好了许多,时间充裕,芳姨准备丰盛的早餐,她胃口不错,吃了很多,还有一整天的工作,没力气怎么行。
临近年底就是各路明星的新闻扎堆的时候,摄影棚里,顔涴歆在补妆就听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的说邹园的新闻,她只听到‘邹园’‘男友’什么的就被叫去拍照了。
等到拍摄结束后涴涴才在露露那里得知,原来是邹园和相恋多年的男友分手了,邹园有男友的事没多少人知道,也不至于称为重磅炸弹,可是新闻爆出分手原因是男方不堪忍受邹园在无比肮脏的娱乐圈才导致分手。
邹园曾经被爆出过负面新闻,虽然后来都澄清,但终归是有过,如今又爆出这样的新闻,恋情曝光的同时就是分手,这样的原因不得不让大家猜疑她是不是接受了什么不干净的交易让男友接受不了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她想起刘枫说的“这个圈子原本就不是大家看到听到就一定是真的,有些事情做过和没做过,不过是在口舌之间。站在高处的人可以只手遮天,可以呼风唤雨,而所谓流言,他们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而真相往往没有那么重要。”
她觉得背后一阵凉意,难道渺小的我们,就只能沦为别人的棋子吗?她还记得邹园说,自己不过是想做个演员,就只是喜欢演戏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忽然有种一步步走进未知陷阱的预感。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起来吓了她一跳,是乔琳,交代她年会的事情,她一一应允。这一年一度的年会已经不只是新源的内部活动,多少人翘首以盼想要从中获得机遇和赏识。
乔琳似乎在忙,说完年会的事情就准备挂掉电话,顔涴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下邹园的新闻。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后才传来乔琳的声音,“马姐是这行的老人了,这次自己的艺人被摆了这么大一道,她心里也不会舒服,公司的态度和立场已经摆在眼前,剩下的事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另外邹园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她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操心,相信不会太久就会有结果。”
她挂掉电话,知道自己没必要为别人担心,他们都比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何翻身甚至是如何攻击。
两天后的新源年会上,邹园意料之中的没有出现。
顔涴歆拿了杯果酒,转过身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她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才记起,是夏然,那个有着温润声线的少年。
乔琳穿过人群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声说:“今年公司投资的电影是夏然唱的主题曲,所以邀请他来参加年会,你认识他?”
她摇了摇头,乔琳换了杯香槟笑道:“刚才还看到他经纪人阮珺乔呢,Ts的金童玉女搭配,明朗少女配呆萌少年,还真是有点意思。”
她还没反应过来,乔琳就说:“有几个熟人在那边,跟我一起过去打个招呼,人来了就不能让人挑出口舌。”
她点点头,跟在乔琳身后过去,除了公司的艺人,她认识的并不多,觥筹交错之间,她恍然记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相熟的几个艺人都在,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倒也热闹。只一年的时间,洛嘉邹园先后为情所困,刘凡陆丹国外国内各一个都在忙着拍戏,忙忙碌碌到头来竟然就剩下了自己来参加年会,之前她跟秦沧打了个招呼,这么大的公司,居然熟悉的只有他了,乔琳跟欣赏秦沧,说他们是一路人,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合作一下。这段时间她马不停蹄的工作,睡眠又不是很好,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应对这种场合,有乔琳在也不需要她去联络感情,所以早早的离场了。
乔琳自然不能退席,让露露陪着她去换衣服先走。大半个公司的人都聚集在顶楼的年会上,公司的行政区显得格外安静。
顔涴歆换完衣服出来没看见露露,一路走着去找她,正准备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转过一个弯,她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站在窗前,她觉得眼熟,只看背影一时又认不出是谁,正犹豫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竟然是洛嘉。
洛嘉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顔涴歆明显楞了一下,她显然没想到顔涴歆会提前离席,新源年会对多少人来说已经成为一场盛大的活动,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印象里沉静恬淡的顔涴歆会主动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一段时间的洛嘉明显消瘦了许多,真正成了上镜的巴掌小脸。顔涴歆看着她的模样,心底莫名就生出一阵心疼。
为爱痴迷却为情所伤,难道这是每一个女孩子人生中的一堂必修课吗?为什么付出了真心却换来伤害?也是这些带来伤痕的爱让人成熟、理智,也让人学会保护自己。
她不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洛嘉是如何度过的,现在她能回来,就说明她已经从那段失败的爱情中走出来了。作为艺人这个职业,遇到这种事情,她要比普通人承受更多的压力和负担,光芒背后的心酸,只有自己最清楚。
她看到洛嘉眼中坚毅的目光就明白,如今的洛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简单的甜美公主了,经历了一场欺骗与伤害,破茧成蝶的她会蜕变的更加美丽勇敢。
顔涴歆伸开双臂去拥抱洛嘉,她可以用冷静淡然把事业受挫的邹园带出迷惘,却没办法伸手去拉一把为爱所困的洛嘉,在爱情里,她也是个失败者,没资格去拯救别人。
她抱住洛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她知道对方一定懂得。
洛嘉也回抱住她,只说了两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