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之后,顔涴歆每拍完一部戏都会或长或短的休息一段时间,期间也不是完全不工作,这段因各种新闻充斥而不得出门的时间反而是她最长时间的空闲。
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纵然是一件不喜欢的事情,长久的反复后一旦停止也会不习惯,更何况她并不讨厌这个职业,只是不喜欢那些附加品。
冉宁刚做完演唱会,她推了很多的工作选择回家陪父母和涴涴,失去冉容后,对她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家人重要。
不只是顔涴歆,连冉宁这几年也极少回来,除去在英国那两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T市,这次再回来,两人结伴出去不时的感叹家乡的变化。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年底,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带来了家乡浓重的年味儿。
冉宁和顔涴歆主动请缨去买福字和春联,离除夕还有好几天,街坊邻里都已经开始张罗,外面早就卖起了各种年货。两个人到了市场左挑右选连窗花和灯笼都买了一大堆,付钱的时候顔涴歆忽然想到了什么,让老板和冉宁等了一下,自己又拿了一副春联和几个福字才一起付了钱。
到了路口,顔涴歆让冉宁先回去,自己要回老房子一趟,冉宁想了想,还是让她自己回去比较好,点点头说:“路滑,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老房子离市场不远,顔涴歆嘴里答应着就已经裹紧围巾转身了。
这一次,她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没多久就看到了老房子所在的楼宇群,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意,可是很快,她就停住了脚步。
正对老房子窗户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顔涴歆的笑容凝固了,她站在那里再也无法移动脚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那个身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应该说,她从前从来都没有这样去看过这个背影,只那一次他离开的时候,她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看着这个背影步履沉重的离开,直到她看不见了,直到她眼睛酸了,可还是努力的瞪大眼睛想要再多看一会儿。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看着自己的背影,她去上幼儿园、去上学、去学琴、去冉宁家玩、去比赛……无论她去做什么,他都在他身后,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到。
他说过,要看着他的歆儿穿着雪白的婚纱走过红毯,等她回头的时候,他还在那里等着她。
顔涴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背影,尽管只见过一次,她知道,她就是知道,那就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终于,他转过身要离开了,她想要走过去,想要叫住他,可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就好像当年一样。
她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服,胸口一阵阵锥心的刺痛感,如梗在咽,眼睛酸的利害,滚烫的泪就这样落了下来,把脚下的积雪砸出一个小洞。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住。
当那个背影终于消失不见,她缓缓地蹲下身,抱住自己颤抖的身躯,她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吐出两个字:“爸爸。”
T市机场。
这段时间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成烁低调出现在国际航班出站口,谁也不会想到,他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成烁远远地就看到了推着行李的成爸爸和成妈妈,他冲他们挥了挥手,等他们走近,先给了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和爸爸像朋友似的拥抱撞肩,最后帮他们推行李,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外走。
成爸爸和成妈妈在T市停留了半天就跟成烁一起搭乘飞机回小城了,工作繁忙的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国陪成奶奶一起过春节了,这一次,他们准备多住段日子,好好陪陪成奶奶。
成烁一早跟石宇说好春节要回去陪家人,石宇当即同意了,在他的工作角度考虑,这个时候的成烁并不适合频繁露面工作,借这个机会回去陪陪家人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下了飞机又换汽车,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了小城,成奶奶见到儿子儿媳和孙子开心的不得了,早早的就在准备饭菜,姑姑一家也早就到了,如今才算是一家人真正的团圆了。
平时安静的房子里一下子挤满了人,笑语欢声让成奶奶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
成烁帮正在做饭的妈妈和姑姑打了一会儿下手就被推出去,“你还是去陪奶奶吧,她看见你才高兴。”结果成烁还没走到客厅,半路就被姑姑家的表妹拉到一边的玄关,揽着他脖子小声的说:“表哥,我可喜欢顔涴歆姐姐了,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特别喜欢她,你努努力把她追回来吧,奶奶肯定也喜欢她,还有舅舅舅妈也会喜欢她的。”
成烁看着表妹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勾了她鼻子一下问道:“行,我一定努力。”
“说话算话啊!”
成烁忍俊不禁,伸出手来跟表妹打勾,看着表妹一蹦一跳的去给奶奶剥水果,他何尝不希望此时此刻,涴涴能在自己的身边。
到姑姑一家临走的时候,表妹还冲他挥手大声说:“表哥,别忘记呀!加油加油!”姑姑问女儿什么事情,她一副神秘的样子,“这是我和表哥的秘密,现在不能说的,等表哥成功了你们就知道了。”
成烁笑起来,跟姑姑一家挥手告别。
送走姑姑一家,成奶奶有些累了,成烁扶奶奶进屋去休息,老人家平日里清净惯了,这一下子开心又劳累,躺倒床上,成烁给她盖好被子,奶奶说:“这一大家子,就少了两个人,一个回不来了,另一个,不知道奶奶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
成烁的手僵了一下,奶奶平日里不怎么看电视,应该不知道前段时间的新闻,她大概,只是想爷爷和涴涴了,在她的心里,涴涴早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安顿好了奶奶,成烁把房间门关好,妈妈去洗澡了,只剩下爸爸在客厅里看着爷爷生前的那些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成爷爷已经去世多年,可他的东西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这些年来,奶奶每天都要擦拭。
看到儿子出来,成爸爸收回目光冲儿子招了招手,成烁走过去,父子两个常年只能通过电话和视频来沟通,已经太久不曾这样面对面的交流过了。
“愿意跟爸爸说说吗?”
这只是一句并无具体所指的话,不过成烁还是明白爸爸问的是什么,其实他也早就想告诉他,时间还不算晚,父子两个就这样聊了起来。
听儿子说完,成爸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应该庆幸自己当时还年少,还有时间去改正,还有机会去挽回,犯错并不可怕,甚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生若一直都是一帆风顺也没什么意思嘛,体验过失去才能真正的学会珍惜拥有。”
成烁笑着点头,爱上了,就没那么容易放下。
“奶奶年轻的时候陪着爷爷吃过很多苦,有好几次都差点不能在一起了,可奶奶从来没动过离开爷爷的念头,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认定了一个人,要完全放手,太难太难了。我和你妈妈常年在国外,从小到大任何事情都是你自己去面对,我们真要感谢刘枫,感谢那些打击,没有失败的经历是无法成就一个真正男人的。儿子,爸爸有足够的信心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也希望下一次我们回来,能看到涴涴跟你一起去机场接我们。”
父子俩伸手击掌,这样的未来实在太过美好。
成烁想起冉宁曾经说过:“姐姐在的时候总跟我说要珍惜身边拥有的一切,我想要好好珍惜我们之间那么短暂的姐妹情,可是死亡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情,不管我多么舍不得,不管我用什么去交换,她都不会回来了。你们不一样,不管你们分开多久相隔多远,有生之年,你们都还有相见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就还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去珍惜呢?涴涴一个女孩子,为了爱她可以只身闯荡这个纷杂的圈子,她可以勇敢的面对这一切外界的阻碍,她可以做一百件不喜欢的事情就只为了那一件她喜欢的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敢正大光明的去爱她?”
这段爱情最开始的时候,是他努力追逐争取然后改变迁就,可是当他放手的时候,她何尝没做过努力?他面对爷爷的离世和刘枫的陷害,事业荡入谷底,可她又何尝不是无辜骨折失去了比赛和保研的资格,冉容离世曲霏失恋,她的日子不比他好过。
涴涴,就算你不再爱我,我也依旧爱你,爱容不得拖延和无止境的等候,不管结果会如何,至少我要努力去试试,哪怕你不原谅我,哪怕你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我的爱也会一直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