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生前喜欢花,外公便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灵堂摆满了花。
不仅仅是白事常见的那些花,还有很多各色的玫瑰,这代表了几十年来外公对外婆的爱。
细想来,外婆也是个挺幸福的人,性格那么火辣,却有一个整整爱了她一辈子的丈夫,无论她怎样,外公总是用很多的爱去包容她。
当然,这或许也是外婆任何时候都敢耍性子、发脾气的前提吧。
葬礼相关事宜,虽然大部分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负责忙完了,但古向明母亲依旧觉得很累,身心疲惫,仿佛打了一场硬仗回来。
但大家知道,只是她伤心过头了。
人这一走,万事皆了。
哪怕是生前的各种恩怨,也大都能够化解,毕竟人都走了,何必跟一个故去的人较劲呢。
在古向明母亲这里也是如此,过去二十年的争执与怨恨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充满遗憾的母女情。
母亲的情绪也感染了年幼的弟弟,导致弟弟跟在旁边也一个劲地哭泣流泪。
于是,古向明不得不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安慰母亲;苏青羽则帮忙哄弟弟。
慢慢地,母亲的眼泪基本流干了,不再痛哭,只是时不时叹气。
弟弟在苏青羽这个大姐姐的陪伴下,也收起了悲伤,变得乖巧懂事,还黏上了苏青羽,跟在她身边一刻也离不开。
追悼会办得挺隆重,外公还专门写了长长的悼词,当场亲自诵读,以寄托对亡妻的哀思。
在遗体告别仪式上,虽然苏青羽还并没有和古向明结婚,但家里以为他俩已经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便让她也站在家人一起,给前来吊唁和告别的亲友答礼。
见古向明没提出异议,苏青羽便也默认接受了。
外婆遗体送去火化后,古向明父母专门找他俩聊聊,希望可以说点心里话。
先开口的是古向明父亲:
“儿子,小苏,今天找你俩,是想坦诚沟通一下。我们家这么多年,亲子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场景。
以前总觉得小明还小,对生活的认知不够,许多事他没办法做出更好的决定,所我们做父母的总是想替小明做决定,希望他少走点弯路。包括恋爱结婚的事也是如此。甚至还附加上了自己利益盘算,某种程度想通过他的婚姻,让家里的生意更稳定。
但这次小明外婆离世,我和小明妈妈时隔二十多年重新回到故乡,回到小明妈妈的家里,我们的想法突然有所改变。
我俩的爱情,曾因恩怨的影响,受到两家的极力反对,我们为了捍卫爱情,最终和家里彻底闹翻,断绝往来,这才导致了好不容易结束生离,却成了死别的悲剧。
我们不希望这样的悲剧重演,所以决定不再干涉小明的婚姻,将择偶的权利彻底交还给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但能看出来,你俩心里都有对方,我希望你俩彼此珍重,有个完满的结果。”
说完,父亲欠身拍了拍古向明的肩膀,小声说了句儿子加油。
古向明母亲接着往下说,语气与平时相比,显得温和了许多,甚至有几分慈祥:
“儿子,爸妈从未跟你讲过,为什么你的名字叫古向明。当时我和你爸漂泊在外,两边的家都回不了,心里还有很多无奈和思念的。你爸姓古,我们便化用诗句'月是故乡明'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希望有天能带你回故乡看看。
我和你爸,为爱疯狂过,为家打拼过,为琐事争吵过,为平淡背离过……活了几十年,到今天才明白,一个家庭最重要的是团结和理解。事情能分输赢,但家人之间没有输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赢了最终也是输家。
你和小苏,你俩之间,只要真心相爱,爸妈从今往后就全力支持你们。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结个亲还考虑什么家庭背景,真的有点鬼迷心窍了。
这几天,看到你俩站在我面前,我想起了和你爸年轻的时候。那时,我们青春年少,一切以爱情为重。现在回头看,后来也有过矛盾和波折,但幸好当年坚定选择了爱情,否则这一路坚持不下来。
小苏,以后如果我们家小明有对你不好的地方,惹你生气的地方,尽管和阿姨说,阿姨帮你一起教训他哈。”
说着,古向明母亲起身,一只手牵着苏青羽,另一只手怜爱地摸她的脸,并对她说句你真漂亮。
关于父母这突然的转变与表态,古向明万万没想到,尤其还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父母,只好低下头,掩饰内心的百感交集。
这时,苏青羽替他站了出来,简单有力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和小明一定会好好的。相处下来,我发现他是一个很靠谱的人,说明叔叔阿姨的教育很成功。我俩虽然刚开始没多久,却是本着一路走下去的想法在一起的。相信我们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
古向明有点惊讶地看向苏青羽,因为他没记错的话,事实上,他俩还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当然,换个角度,他俩从现在起算是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古向明没来得及开口,这时一位亲人走过来,说骨灰已经出来了,现在需要去领取,然后送到公墓安葬。
于是,一家人便匆匆忙忙赶过去处理余下事宜。
骨灰盒葬入墓地,外婆的葬礼也宣告正式结束了,她的一生也算全部走完。
回到外公家,古向明母亲提议让外公以后搬去和他们一起住,外公拒绝了,说这个房子里充满和她母亲点点滴滴的回忆,舍不得离开。
古向明母亲便不强求,只说想在家多住几天,多陪陪老爸。
这时苏青羽说,他俩最近刚好在休假,时间充裕,也可以在家多住几天。
然后古向明母亲说,既然这样,不如过几天一家人回趟古向明爷爷奶奶家,让他们也见见两个孙子以及孙媳妇。
古向明父亲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说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等会儿问下他妹妹一家有没有时间,争取全家团个圆。
古向明听完父亲的计划,只点头表示赞同,虽然没说话,其实心里充满了别样的期待,从小到大,他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阖家大团圆。
这样的期待,让他内心变得难以平静,甚至幻想自己可以控制时间,直接跳跃到团聚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