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哭笑不得：“爷，在你眼中，我的眼光那么差，会看得上孙寡妇？要是她敢强扑我，我杀了她，你孙儿我可是宁死不屈的……”

　　所以，跟花枝……其实是半推半就？

　　“那究竟是谁家姑娘？”程爷爷勉强放了点心，不是孙寡妇就好，其它的，随便哪家姑娘都行，哪怕又懒又馋又胖又丑都行，反正自家孙儿也不杂地，半斤八两。

　　“就是花奶奶家的孙女，花枝。”程修唇边带着浅浅笑意，提起花枝的名，眼中带着莫名的温柔缱绻。

　　“不行。”程爷爷一下就反驳。

　　“怎么不行啊，我看就是很行。”程修道。

　　“说不行就不行。”程爷爷反对：“她爷爷在的时候，给她订得有个娃娃亲。”

　　程修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决心：“爷，这已经是昨天的老皇历了，那周家的小子，根本不是个东西，跟花冬梅搞上了，反而想陷害花枝，坏她的名声，昨天就已经当着全生产队的人说清楚了，解除这个婚事。”

　　程爷爷都上过战场的人，转头就想明白了什么：“好吧，我就舍了这张老脸，上门帮你提亲。只是，孙儿啊，那花枝，脑子不灵光啊，尽惹事，又不能干活，你也不干活，到时候你怎么过活？你爸妈是肯定不同意，不会拉扯你一把的。”

　　家里养着程修这么一个二流子，已经让程爸程妈极度火大，早就扬言要分家，把程修给分出去。

　　只是程爷爷极力压着，才勉强没分家。

　　这要是程修再娶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姑娘进门，也不能下地挣工分，只怕全家搞得鸡飞狗跳，非分家不可。

　　这真要分了家，程修怎么养得起家啊。

　　程爷爷默默想着这事。

　　程修浑不在意，他既然敢娶媳妇，他就有底气养媳妇。

　　这要上门提亲，当然得正式一点，门面功夫是第一要务。

　　程爷爷命令程修，好好的洗漱收拾一番，而程爷爷翻着自己的箱子，把自己压箱底的旧军装拿出来，让程修穿。

　　这年头，流行这个，穿个绿色的军装备有面子，生产队里所有的后生小伙，相亲都是借这么一套穿。

　　“来，穿上这个。”程爷爷嫌弃的把衣服丢给程修。

　　当然，他嫌弃的是程修，可不是嫌弃这衣服。

　　“再把这帽子给我戴上，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程爷爷依旧不满，直到看着他家的孙儿把帽子戴上好，眼神才渐渐好起来。

　　这打扮打扮，还真是英俊帅气，挺有精气神的小伙，用电影中的话来说，叫什么英气勃发玉树临风？程爷爷也不会形容，只知道，反正自家这孙子，模样周正，不差电影上的那些人。

　　程修就着水盆中的水，照照自己的脸，英俊的面容在水盆中荡漾不清，连带眉眼中的温柔笑意都看不清，但他感觉他整个人，就象三月冰雪初融的河流，生动泛活起来。

　　****

　　“二流子去花痴家提亲罗。”村里的半大小屁孩子，光着脚丫子四处跑，传着笑话。

　　中午，生产队的人都下工在家歇着，闻讯赶出来看笑话。

　　程修是整个生产队的笑话，而花枝，也是整个生产队的笑话，随便哪一个的事，都够大伙乐半天，这是大家繁忙的劳动后，唯一的乐趣。

　　现在，两个笑话凑一块儿，简直是史上最大的笑话，大家不愿意错过。

　　大家端着饭碗，一边喝着碗里的红苕稀饭，一边聚在花家探头探脑。

　　“这二流子的主意打得不错，刚好花痴昨天解除婚事，他就上门提亲，是想捡漏。”

　　“这花痴，脑子有问题，又不能下地干活，跟周家解除婚事，怕再找不到比周家更好的人家了。”

　　“要不，你家去提亲试试？你儿子年龄也差不多，不也在托媒人说亲事吗？”

　　“那怎么行？这花痴经常犯毛病，见着男人就流口水，这不是等着戴绿帽吗？”

　　“我看昨天花痴的那个表现，脑子倒正常，连那读高中有墨水的堂姐，不都没讨到好吗？”

　　大家一边看热闹，一边言论纷纷。

　　外面的议论声，花奶奶只当没听见。

　　她坐在堂屋里，招待着上门的程爷爷。

　　虽然程修是个二流子，不招人待见，可程爷爷以往是志愿军，可抗美援朝过的，现在又是生产队的护林员，花奶奶怎么也得给面子。

　　“这是？”花奶奶看着桌上的那一把面条，还有半斤红糖，又看着程爷爷和程修。

　　昨天程修跑到家门口，没头没脑说一句，他要娶花枝，她只认为是痴汉说梦话，可现在，居然这么正式的提着东西上门，花奶奶只能装不懂。

　　程爷爷坐在板凳上，坐得规规矩矩，老腰挺得笔直，双手紧紧的放在膝盖上，不失当年的威风气派。

　　眼角扫向旁边的程修，却见他依旧是放荡不羁的架式，脸上带着招牌似的痞笑。

　　程爷爷气恼得暗暗踢程修一脚。

　　程修回过头，问他：“爷，你踢我一脚干啥？”

　　要不是碍着花奶奶在场，程爷爷都恨不得立刻板着脸脸教训他。

　　他们是来提亲的，是来提亲的，你都不知道注意一下形象？

　　程修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勾着唇，依旧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笑意：“大家一个生产队，知根知底，连家里有多少口粮都知道，我现在装模作样，大家也不信啊。倒是象周洋那种，在人前装个好形象，结果背地使坏，那才是祸害人家姑娘，花奶奶，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花奶奶险些心梗，看吧，这二流子，象个混世魔王，哪一茬不能提，他偏提哪一茬，可说得也有点道理，论嘴劲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可他是个二流子，再有理，也没理。

　　花奶奶板着脸：“我不管你说得对不对，我只知道，你是个二流子，我家花枝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啊。”程修痞着脸道：“花奶奶，我是真心想娶花枝的，你看，我都让我爷爷上门提亲了，连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都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