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其实谁也没有真正看懂她
现在想起那天在后台发生的事,唐挽歌的手臂就还有些隐隐作痛。
淤青想要消下去至少得大半个月了,她下意识抓住自己的双臂,不免有些走神。
袁泽凛一直垂眸静静看着她,隽冷深邃的脸庞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突然哑声说道,“你上次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
唐挽歌轻轻一怔,这才想起来,他说的是那个领带夹。
袁泽凛手指轻轻捻了下,从上衣口袋里缓缓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红丝绒盒子,冷声说道,“这是回礼。”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已,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风格。”
唐挽歌有些惊讶,她忍不住抬眸望向眼前神色清冷淡漠的男人,实在想象不到,袁泽凛这种工作恋的男人,居然也会费心思送人回礼。
属实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唐挽歌犹豫了下,还是笑着接过他手上的盒子,“谢谢,我肯定会……”
“喜欢”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唐挽歌视线瞥到盒子里一颗硕大闪亮的祖母绿复古宝石戒指,整个人都愣了下,然后说道,“这不是……袁夫人手上的传家戒指吗?”
唐挽歌当时就懵了。
这枚戒指她从袁泽凛母亲的手上见过,袁夫人很是喜欢,据说是她娘家一直传下来的宝贝,就等着以后送给袁泽凛,当做给儿媳妇的见面礼,让他自己好好斟酌,再送给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这……
这已经不是贵不贵重的问题了,简直吓死个人。
唐挽歌吓得差点就要把盒子塞回去,好半天才忍住,牵起唇角笑了笑,说道,“袁先生,这……不太合适吧?”
“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可能会受不起。”
袁泽凛不意外她的反应,他缓缓垂下眼眸,冷着脸,认真说道,“戒指本身并不贵重,重要的是心意。”
“我只是,想要表明自己对你的态度。”
袁泽凛顿了下,然后抬眸紧盯向唐挽歌,一双清冷如泉的眼,忽然带了些不一样的晦暗光芒,冷声缓缓说道,“我对你是认真的,这枚戒指,足以表明我的心意。”
“唐小姐,我知道咱们认识的并不算久,我的心意也许对你来说太过突然,但在我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唐挽歌慢慢眨了下眼,现在整个就是非常茫然的状态。
讲道理,从袁泽凛突然拿出这枚戒指开始,她就已经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了。
什么叫做在他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袁泽凛沉默了瞬,才冷声说道,“我跟唐小姐第一次见面,其实并不是在袁家老宅那次。”
“在你和萧景弦结婚以前,我就已经知道你了。”
那会儿唐挽歌还小,他也年轻,大约是四五年前,唐挽歌对萧景弦正痴迷的时候,他在唐家的宴会上见过她一面。
小小的人儿穿着设计简单的白裙子,和唐振国一家的奢华高调格格不入,唐挽歌整个晚上,都一个人静静趴在二楼的阳台上,冷眼看着楼下的喧嚣往来,听着唐振国四处向人炫耀唐甜甜,一张精致娇艳的脸蛋上,表情可以说是淡漠到了极点。
袁泽凛也不喜欢那种虚伪的聚会,但碍于两家的面子,勉强去了唐家,他本来是不大愿意的,直到走到别墅门口时,一眼抬眸,就注意到了那个静静趴在阳台上,百无聊赖懒懒撑着下巴的女孩。
他当时本也没太在意。
就是单纯觉得浓浓月色下,那抹阳台上的白色身影,有些惹眼罢了。
直到他身旁缓缓走来一人,尚且年轻矜傲的萧景弦被萧老太太逼着来唐家捧个人情场,袁泽凛早有听过唐家的大女儿疯狂暗恋萧景弦的传闻,当下便有些好奇地抬眸去看阳台,便见那一身洁白衣裙、百无聊赖的女孩,在见到萧景弦的身影后,眸色更冷了几分。
他眉梢轻挑,是有些惊讶。
再回头去看,便看到了萧景弦身边,笑意盈盈地站着一个与唐挽歌眉眼十分相似的年轻女人,萧景弦看她的眼神十分纵容,带着几分宠溺,和对待唐挽歌的冷漠无情不同,对待那个女人,明显更加偏爱些。
那女人现在想来,也就是和萧景弦在大学里“重逢”的白芜了。
袁泽凛素来不是爱八卦和多管闲事的人,他生性冷漠,但那晚看到唐挽歌懒懒趴在阳台上,眉眼带笑,眸光微冷的淡然模样,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了些觉得有趣的心思。
帝都圈子里的人都说,唐挽歌爱萧景弦爱的痴迷,爱到失去了自我。
她活得就像个笑话,尤其是当时有了白芜的对比。
在那晚之前,袁泽凛也是这样以为的,他不想对此多做评价,但也确实私心不太欣赏这般为了情爱肆意贬低自己尊严、将自己活得卑微懦弱的人,直到他亲眼看见了,那晚唐挽歌静静趴在阳台上,神色慵懒冷漠着看向萧景弦与白芜的一双眼。
清澈而透亮,如天上皎洁月色,不带丝毫迷惘与痴怨,只是纯粹的清明,好像世上所有阴暗负面的卑劣心思,在她面前都荡然无存,那双如皓月似的干净清亮的眼睛,足以让任何人羞愧到自惭形秽。
袁泽凛很少笑。
但那个时候,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因无他。
他看懂了这个静静趴在阳台上,如小猫儿般慵懒的女孩,她纯粹而干净,却被所有人误解,每一个人都将她当做笑话肆意嘲讽,却没有一个人能看懂她,包括萧景弦本人。
她其实活得很透彻,拿的起也放的下,那双如皎洁月色般纯粹清亮的眼,也许早就在暗中看穿了一切。
袁泽凛有时就忍不住在想。
那些嘲笑唐挽歌的人,包括萧景弦,是不是从一开始都错了呢?
那个在夜色下一身淡白衣裙的女孩,又是否会在他们嘲笑她的时候,暗自嘲讽着这些自作聪明的人?
他不知道,但有一件事,袁泽凛是肯定的。
那天晚上,那个在阳台上静静趴着,冷眼看着一切,矜贵慵懒的如猫儿似的女孩,或许才是那场荒唐奢靡的聚会上,唯一清醒着的人。
她的感情,纯粹而热烈,如鲜红娇艳的玫瑰,又清冷淡漠,如黑夜里的皎洁月色,矛盾又复杂,却也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干净单纯。
有那么一瞬间。
袁泽凛站在阳台下,静静抬眸看着夜色里,懒懒趴在阳台上百无聊赖着的女孩,一颗冷漠疏离的心脏,无法抑制的轻轻跳动了下。
从那时起。
他好像,在内心深处,便隐隐嫉妒起了萧景弦。
嫉妒着他,可以拥有这样一颗纯粹而热烈的心,毫无保留的爱着他,不求任何回报——
但求自己,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