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菁整理着药材脑中却始终无法忘记躺在床上那孩子枯瘦的身影。
“许老大夫那孩子的手脚真的没办法了吗？”王思菁忍不住问。
正在翻着医案的许老大夫听到问话抬头看了眼王思菁，叹了口气。
“小王啊你医术比我好，应该更加清楚他的胳膊和小腿毁得有多彻底，我老头子跟你说句实话今天亮子把人送来的时候我都没打算救。”
许老爷子说这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凉薄。
王思菁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在这个物资并不充裕的年代，用大量的药材去救一个四肢残疾，命在旦夕得孩子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
救过来又能怎样呢？面对四肢残疾连生活自理都困难的孩子他的父母真的能够接受吗？
而让本就受尽苦难的孩子在面对父母的嫌弃真的不是对他的又一次迫害？
“可你老人家还是救了不是。”王思菁含笑。
这注定是一场亏本买卖，甚至是连被救人感谢都得不到的血亏。
听到这话许老爷子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极为复杂。
“不是我想救，是那孩子想活，老头子好久没有见过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孩子，一时心软罢了，唉。”
苍老的声音中藏着无法言说的情绪，随着诉说许老大夫的眼神慢慢放空好似回忆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王思菁整理药材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来人世走一遭又有几个能够轻易放弃？”王思菁轻声道。
他们感叹孩子命苦，觉得未来的生活注定无望，可或许对于孩子来说这却是一场真正的救赎。
生命本就是一场奇迹，不到终点谁又能够妄下断言。
“咦，小王你来看，这个医案倒是可以一试。”许老大夫不知道看到什么抬起头冲王思菁招手。
王思菁放下药材走过去和老大夫一起看。
“将坏掉的骨头重新敲碎再治疗。”王思菁将医案上的字念了出来。
“嗯，老头子就说不是孤例。”许老大夫很高兴。
王思菁眼神复杂。
这种治疗方法她并不是不知道。
不说后世正规医疗，就说各种小说里面这种就有不少，可是事情那有那么容易。
这孩子的伤她也检查过，不是单单的伤重。
而是伤的太久，伤的时候又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错位的骨头肌肉在身体的发育过程中已经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存在方式，身体自然调解下带来的疼痛是最小的，可是后患却也是无穷的。
现在将孩子已经长好的骨头重新打断，不仅是坏掉的好的甚至也不得不一起。
已经长在一起的筋骨又怎么能够彻底分清。
王思菁心底涌上一阵无力。
而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被拐走的女儿，一阵后怕同时涌起。
兴奋过去许老爷子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
却还是觉得可以一试。
“小王啊你觉得这个方案怎样。”许老爷子看向王思菁，眼中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许老爷子今年都六十多了，偏偏在面对医术方面的挑战上还是和小孩子一样。
“您老人家确定里面的孩子受的住，他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糟糕。”王思菁不得不提醒老大夫认清现实。
“这有什么身体不好可以慢慢调养，既然都把人捡回来了老头子就没打算从他身上得到药钱，还不能试试医术老头子不得亏死。”许老爷子十分不正经的道。
王思菁无语，你这话说的很像做邪恶研究的怪老头好不好。
不过心里却是一动。
“捡回来，不是亮子送过来的吗？对了我还没问这孩子究竟是在那里找到的，就只有他一个吗？还是？”
现代的那些报道出来的好像都是团伙作案，王思菁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是，就他最惨，命悬一线，其他的小家伙都被你方老爷子拎回去了。”见王思菁感兴趣，许老爷子就详细给王思菁解释了一下这孩子的来历。
原来方大伯早就注意到了镇上的那几个小乞丐，只是之前接触都没有得到回应，发现一点端倪就被后面的人贩子老大找到约谈。
方大伯也不想无故惹事，和那伙人对上，平常心里就算看不惯也就最多时长给点吃的，其他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亮子同样，不过到底年轻比方大伯对于那几个孩子的关注更勤一些。
像平常卖桃子基本看到就会主动让他们那一个。
这一次之所以打破一直以来的平衡，一时那伙人贩子被抓了，而是那些小乞丐主动找上了方大伯。
或者说求更合适。
“姓方的那老头子把人带来的时候你是没看见脸上是满满的骄傲，说什么日久见人心，乞儿也懂得感恩，好像自己做了多大好事一样。”
“哼，他要是真那么善良一开始不把那些孩子救出来现在大队的人把人贩子抓了倒是出来做好人了，装什么大尾巴狼，真当谁不知道他姓方的是做什么啊。”
许老爷子现在说说起来还是一肚子气。
可以想象中午她走后场面是有多么激烈。
王思菁笑笑不说话。
心里却还是为方大伯辩解了一句。
方大伯心底还是有善心的，无论是上次帮她找回萌萌，还是这次答应乞儿要求送人来许老大夫这里治病。
甚至最初的对乞儿的那一份善心也是，没有那一份微小却持之以恒的善心，这些被伤害过的孩子再怎么可能敢找上门。
“还说什么孩子的治疗费他全包了，呵呵，真以为自己多富贵，家里还是土地主，也不怕被抓了去。”许老爷子还在念叨。
“嗯嗯，是他不对。”王思菁随口附和。
许老爷子和方大伯加起来都快一百五的人了怎么有时候这么幼稚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敷衍我，要我说我知道方老头找回萌萌你感激他，可有些事你真不能信，别真觉得他就是个好人，能在镇上混这么多年的人那有这么简单。”
许老爷子堪称苦口婆心的劝导，他是真的怕他这个好不容易看好的小辈被别人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