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犹寒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走进一楼大厅，环视周围一圈，她来到前台，四个人，两个人在打电话。
她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工作人员微笑：“你好，我是金慧恩。”
“哦，是金慧恩小姐，我们收到通知了，请跟我来。”
水犹寒点头保持微笑，拉了拉鸭舌帽，跟着她朝一边的电梯走去。
“请到三十六楼右转，尽头就是我们董事长的办公室。”
“谢谢。”
她走进电梯，里面没有人，然后她按下三十六，随着电梯缓缓上升，电梯中途有人上下几次，最后依旧她一个人走进三十六楼。
嘴角弧度上扬，水犹寒脸上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笑，越过那些各自忙碌的职员，走进尽头那扇门。
室内，一个人也没有，她的手从腰间的刀柄上移开，放松下来。
她还是比较喜欢用匕首，而不是子弹。
其实她清楚，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着一种物质，残忍。
从她爱上一刀封喉的畅快淋漓时，她就知道了。
她一直随身带着两把匕首，是当年在妈妈房间里发现的，从此就没有离开过身边。
匕首被妈妈放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想来对她很重要，便想着拿来留作纪念。
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她的武器，她以它自保，用它杀人，一刀划过人的咽喉，裂帛般的声响喷出一道血雾，浓烈的腥味带来的是近乎扭曲的快感。
就这样，一个生命消失了，或许那人还会痛苦地挣扎一下，不过，她感觉不到痛。
整个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没有那种富态式的奢华，她视线被办公桌上那一盆郁郁葱葱的云片松吸引。
她走近它，翠色的叶枝丝毫没有经过剪裁，按照自己的方式长出了一种乱乱的野性、自然的美。
很用心啊，这样的季节里还翠色欲滴。
听见门外临近的脚步声，水犹寒一转身隐入高大的书架。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看样子像是秘书。
她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嘟囔一句“没有人啊”，然后又端着茶杯出去了。
水犹寒轻轻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书架上，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映着窗外的飞雪，刀刃淡淡泛着白光。
说实在的，在这办公室杀人，真不是她的菜，Gray有点心急了，等他回家了，静悄悄解决才是她最喜欢的方式。
门再次打开，她从书架缝隙看过去，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她这次的目标。
那人走进来，站在办公桌前面，一直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
见他注意力都放在文件上，水犹寒握紧匕首，慢慢走出书架，悄无声息地站到他身后，手中的刀缓缓伸向他的脖子……
办公室的门突然猛地被推开，水犹寒看了一眼，手中的刀促然滑落，在地上发出铿锵有劲的响声。
她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蓝卓翰听见声音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地上还有一把匕首，他退了几步刚想叫人，蓝澈猛地关上门。
“爸，先不要叫人。”
蓝卓翰上前几步走到蓝澈身边，“怎么回事？”
他看向地上的匕首，刚才没有注意看，现在一看……
他目光惊愕地看向水犹寒。
“小汐。”
蓝澈走过去，抓住她的肩。
水犹寒失神地抬起头看向他，蓝澈。
恍然惊醒的瞬间，她从左手宽大的袖口中抽出另一把匕首，指向蓝卓翰，那是她这一次的目标。
“小汐，不要！”
她听到了，听到他叫这个男人——爸。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向他刺过去，然后，是蓝澈抓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他是你……”
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大门被一脚踢开，Gray举着枪出现在门口，水犹寒的一句“不要”还没有喊出口，一声闷响回荡在这个房间。
然后她被人拉出那个办公室，环着她的腰带她从破掉的窗口跳下，一根钢丝帮助他们顺利着地。
她像丢了魂似的，被Gray推进车里，迅速消失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啊——”不明情况的女秘书刚到门口就叫出了声音。
蓝澈扶着中枪的父亲向她大喊：“快叫救护车，快，还有，不准报警，不要报警。”
看着门口的人群一哄而散，蓝澈咬紧唇想着她的脸，她一脸的惊恐消失在门口。
-
“小汐，要不要吃点东西。”
Gray从门外进来，看见她还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坐在沙发上，从他推她上车回到这儿，她都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走近，坐到她对面：“被吓到了么？”
三十六楼，是有些高，不过，她自己都跳过二十楼，应该不会怕这一点高度才对。
水犹寒转头偏向他，目光依然呆滞。
“小汐？”
“Gray。”
话一出口，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
“你杀了他。”
他听不出，她此刻是什么语气。
“这是我们的任务。”
“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谁，对不对，所以在机场见到我的时候，你很惊讶，进去的时候，还问我下不下得了手，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愤怒地抓过手边的抱枕扔向他的脸。
Gray皱着眉，没有躲，偏着头，似乎被打痛了一般。
“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不了解他的样貌，不了解他的声音，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里面那个男孩子是我哥，我也亲耳听到他叫他爸！”
“小汐，你冷静一点。”
他按住她的双肩，却被她用力推开。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Gray，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小汐，安静，这是我们的任务，你知道背叛组织是什么后果，无法完成任务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忘了当初你进去组织时的话了嘛，我们只是工具，我们没有感情。”
水犹寒看着他，深吸几口气，心里的恐惧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当看见Gray出现在门口的刹那，她竟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去堵住那枪口。
可是，她连一声不要都还没喊出口，就看见那一抹鲜红在他的胸口绽放，一切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然后，她看到的是蓝澈眼里的恨意……
最后的那一眼，她看见他对她的恨。
他是蓝澈啊，她怎么可以让他对她产生了恨……
她再也忍不住，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喃喃自语：“Gray我怎么办？我现在怎么办？”
这是Gray第一次看到她哭，第一次就直接哭成了一个孩子。
沉默许久，等到她哭声渐收，Gray看向她绝望般灰暗的脸，琥珀色的眼睛失了色彩，“我以为你是恨他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一直都知道？
“每个人入组织，都会调查清楚，你的过去，是我去查的。”
“……”
“小汐，在你活着的这些年，他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你何必为了他……”
“他是不值得，但是，我妈妈爱他。”
“小汐。”
“算了，即使不是我们，也会有其他人来做的。”
这一点理智，她还有。
她转过身伏在沙发靠背上，看着窗外，白色的天空。
听说下雪的时候，云层会很低，云层之间居住的灵魂会出来看着自己的亲人，那么，妈妈，您看见了吗？刚才的一切，能原谅小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