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得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推开他,或许是难以置信他有朝一日如她曾幻想过的那样对她如此亲近。而谢迩也对她突然的举动感到意外,一双手还举在空中。
随即,他落下双臂,把双手插进裤袋中,点了点头说:“时候是不早了…”
奎得再不敢抬头看他,转身时擦过桌上的画夹,把画纸都带到了地上。而她已慌乱得顾不上这些,只低低的说了声“晚安”,就径直从没关的门中跑出去了。
直到她回到家,心跳还是响若擂鼓。
此刻她的脑子里全都是谢迩身上的味道,还有谢迩带着咖啡味的气息。
她喘着气,回味着谢迩适才的温柔,又不禁抿嘴笑起来。
可她随即又想到,这个在她心中有如神灵的男人,真的会爱她吗?她捂住胸口,抬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脸颊绯红,额前碎发凌乱。
……
翌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秋日的风微凉,吹动树梢上变黄的叶子,沙沙响动。
奎得在画廊里来回奔忙,因为她的画廊这次承办了著名的现代派画家科里耶的画展。
科里耶的原作和部分复制品早已运达画廊仓库,奎得正在做最后的清点。
她和助手在画作上贴上序号和展出位置,随即出去查看工人们的布展进度。
“这次这么重要的画展,投资人还是不来吗?”
“发了邀请了,但还是没回复。”
奎得取出箱子里的宣传册,一边翻看检查一边回答助手。
这位神秘的投资人,已经向画廊投了一千多万,分红收益大约在每年10%左右,并不算高。而他持续不断地投资奎得的画廊,始终只通过电子邮件沟通,所有一切的合约也都是采用电子签名的方式往来。
奎得对这位投资人保有强烈的好奇心却无从查找他的真实身份,在他们之间的联系人也对此讳莫如深,从不多说一句,只是称其为“老板”。
此次科里耶的画展是全国行业内颇为瞩目的画展,科里耶作为本国现代画派的影响力人物已经十年没有开设个展,整个绘画界都在期待科里耶在这十年里的厚积薄发。
而科里耶之所以选择奎得的画廊开展,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拉玛镇是他的故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喜欢奎得的创新和情怀,她的布展风格颇受展商的好评。
所有这些加起来,也令画廊工作人员更加关注神秘投资人是否露面。
而奎得对此的态度并不积极,她认为神秘人之所以不露面一定有他的理由,与其猜测其是谁以及来或不来,还不如充分尊重他的意愿,也许神秘人会作为一个普通观众前来,只有自己用心策展,才是对投资人的一种认真的交代。
就这样,画展如期举行。
开展当天,画廊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还有许多从外地慕名而来的观众。
奎得在展馆二楼的扶手处,抱着胳膊向下观望。
为了表示对这位重要画家的尊重,她换去了日常习惯穿着的连帽衫和运动裤,穿了一件宽松的牛仔衬衫,下摆塞进深灰色阔腿长裤里,外套一件垂坠面料的白色西装,披散着及肩的红棕色卷发,看起来既松弛又正式,正符合画展的格调。
她已陪同科里耶完成了开展仪式,现下画家已前往贵宾室休息。她从一早就觉得昏昏沉沉的,脑袋隐隐作痛,还好一切顺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即便是只有五厘米高的方跟皮鞋,奎得也觉得脚底有些痛,可能是运动鞋穿习惯了,皮鞋对她的脚来说总是有点陌生。
她偷偷换着脚脱鞋,好让脚掌获得片刻的放松,第五次换脚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将一只鞋踢了出去,直接从栏杆的缝隙里掉了下去。
奎得捂住自己的嘴,看着那只鞋从天而降,直直掉落到一楼中庭。
谢天谢地,没砸到人,可是…太丢脸了。现在一定有很多人看见了这只鞋。
奎得光着一只脚转过身去,想叫助理下去帮她捡,却没找见人。再回身向下看时,谢迩正提着那只鞋抬头看着她。
谢迩提着鞋走上二楼,弯腰将其放置在奎得脚边,然后直起身淡淡地说:“你放心,没人看见。”他又似笑非笑,“只有我看见。”
奎得脸上发烫:“谢…谢谢。”
她穿上鞋,站好,与谢迩保持一个小臂的距离。
不知为何,现在的她一见谢迩就脸红心跳,较之前更甚。
谢迩今天的衣着也更正式一些,他换上了深蓝色羊绒西装外套,米白色棉质衬衫,卡其色休闲裤,衣着虽然随意,但显得格外儒雅。
奎得转念想到刚才,这位儒雅的先生竟提着一只女鞋走上楼梯,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谢迩见奎得嗤嗤地笑,明白她在笑什么,也跟着低头笑起来。奎得又见他露出那排整齐的牙齿,心神又回到那个夜晚。
“好了,不笑了。”谢迩勉强收起笑意。
此时奎得的心情倒是放松了许多,回应道:“老师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画展真的很不错,奎得。”他说,“科里耶的画一向色彩浓烈,你用浅色的极简装饰就很恰到好处,而且布光也很合适。”说起绘画,他就展露岀专业的神态。
奎得对自己的审美一直保有自信,然而现在听到谢迩的夸赞,更有一种特别的高兴。
“绘画这方面的审美,其实还是老师你教我的。”奎得认真地说。“科里耶正在贵宾室休息,我可以为老师引荐。”
“不了,谢谢。”谢迩拒绝得很干脆,“和偶像之间,还是保持一些神秘感比较好。”他浅浅地笑着,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我今天来,一是为了来看科里耶的画展,二也是有话要和你说。”他的表情逐渐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