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谢迩停下了关门的动作,诧异地瞧着那人。
“您应该记得,三年前因为王储突然去世,在继承问题上已经发生过一次冲突,民权党趁机想要推翻王权,而进步党采取了武力手段镇压,那次的流血冲突非常惨烈。这一次您还忍心再让历史重演吗?”
这句话,彻底提醒了谢迩。他深知,尽管自己背负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王权之责,但民众的安定却与他息息相关。有些事,就算他不在乎,自然还有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在乎。
他回头看了一眼奎得,奎得心领神会。
“进来吧。”她说。
“这是我太太——奎得。”谢迩介绍道。
奎得还是头一回听他对人这样介绍自己,心里一甜却又不露声色,大方地做出请坐的手势,请三人在餐桌旁落座。
“您好,夫人。”他们向奎得致意,三人全然不像之前那些蜂拥而至的记者们那么无礼,让奎得产生了些许好感。她向他们点了点头,在谢迩身边坐下来。
“很抱歉打扰你们,也感谢你们给我们采访的机会。”一名记者取出了笔记本和录音笔,问道:“请问你们介意吗?”
谢迩想了想,答道:“请便。”
“谢谢。”那人说,“我们今天来,不是想问有关您和夫人之间的八卦,不瞒您说,我们是拉玛镇本地人,现在在首都的报社供职,这是我们的工作证。”他把工作证从桌上向谢迩递过来展示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们很了解夫人的为人,夫人在生意场上一向重情重义,在业内的口碑也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坚信她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不堪的事情的。我们并不打算以此为题再做一次八卦,这种擦边我们不屑做,澄清更是火上浇油,所以我们不会就此再做报道,请你们放心。”
谢迩点了点头说:“很好,请叫我谢迩就好。”
“也别叫我夫人,称呼我奎得就行了。”奎得说。
“……好,”那人答应着,拿起笔问道:“谢迩先生,今天清晨,国王发表了声明,公开宣布了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您,但据我所知您早年就离开了王室,并表示过打算放弃王位,我们不知道您这次会怎么选择?”
“声明?”奎得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着,那岂不是板上钉钉,拒绝也不行了吗?
“这是他单方面的声明,我并未同意过。”谢迩义正言辞地说道:“现在已经不是古代了,我是王子但我首先是个人,我有权利拒绝,这是人权。”
“恕我直言,我还没听说过会有王储拒绝接受继承王权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您这么坚决呢?”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人,过平凡的日子。我是画家,我的作品也还算值钱,我完全可以过衣食无忧的生活,皇宫的奢靡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他伸过手握住奎得的手说:“我父亲还剥夺了我自由恋爱结婚的权力,我愿意用王位来交换我太太。”
听到谢迩的话,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由衷地说道:“没想到您和夫人的感情那么深厚。”
“我已决意拒绝继承。”谢迩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如果国王同意你们的结合,您还会不会接受王位继承呢?”
“不同意。”谢迩说。
“能说说为什么吗?”
“我太太有事业,而且她很热爱自己的事业。”谢迩看了看奎得,继续说:“作为王室成员,是不允许经商的,这是为了防止利用王权扰乱市场秩序。因此我如果带着她回到王室,她就势必要放弃事业,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得不偿失,因为我们都不在乎所谓的王室荣耀,我们只想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
奎得没想到他每一步都在为自己考虑,她感动地抬起头望着他坚定的侧脸。
“我承认,”他接着说:“我很自私,你们不必说王室职责是我与生俱来的,我的出生并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被强行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现在想要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不可以呢?而这个选择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未曾更改过。”
“那您不考虑您的选择对政局的影响吗?”
“或许这就是我接下来必须要解决的事情。”他回头看着奎得说:“恐怕我得和那帮政客们好好聊一聊。”
奎得默默不语,她安静地坐在谢迩身边,用眼神鼓励着他。谢迩则对奎得点了点头,抓紧了她的手。
“那您解下来有什么计划吗?比如找谁谈,怎么谈?”
“这得是一桩大工程了,”谢迩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和缓地说:“我知道王位问题不只是王室内部的问题,还得取得执政党和在野党的认可吧,不然就会有人借此挑起事端。我一定会想办法妥善处理好这件事的,具体的恕我不方便透露。”
记者们见已问得差不多了,便关上了录音笔,微笑着问道:“谢迩先生,奎得女士,我们看得出你们非常相爱,我们很好奇你们的经历,能简单说一说吗?”
谢迩瞧着奎得莞尔一笑,答道:“我们早在八九年前就认识了,我是她父亲的房客,她是我的学生,跟我学绘画。我们是去年冬天正式在一起的,期间我们都没有爱过别人,和其他人订婚完全是无稽之谈。”
“没想到二位的感情这样历久弥新,那我们就祝你们百年好合。”记者们诚挚地笑着说。
送走了记者,奎得才松下一口气。她想起谢迩刚才的回答,忧虑地看向他。
“这么说,你是打算回去一趟吗?”她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和,不透露出半点忐忑。
“事情太突然了,我……”谢迩叹息着摇了摇头,紧抿着双唇欲言又止。
他的冷静和刚强,一向只在奎得面前才会卸下来。奎得知道,除非他面临难以抉择的事情,他绝不会这样犹豫。
她走过去抱住他,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柔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低下头亲吻她的头顶,紧紧地怀抱着她,“我这就去找裴迪,必须马上把这件事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