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得帮着谢迩简单整理了行装,一个小时后,凯德就开车到达了画室。
谢迩拎起那只身经百战的登山包,摸了摸奎得的脸,“我走了。”他说着,然后又在她唇上印下离别的一吻。
“明白,”奎得浅浅地笑着说,“你去吧,好好陪陪你母亲。”
谢迩答应着,大步走出画室。
奎得站在画室里,没有送他出门,因为她只想把这次分离当成一次普通的告别,她坚信不久之后他就会回来。
她在画室里转了一圈,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喧闹和柔情忽然就都消失了,整个画室显得空空荡荡的。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于是她退出去,仔细锁好门。
麦文此时还等在庭院里,见奎得出来,他远远地说:“这几天您有事可以联系我。”
“好,多谢。”奎得向他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应该的。”麦文说着,打开车门,“您要去哪儿?我送您。”
奎得看了看天色将晚,她想了想,说:“麻烦你送我到中心广场吧。”
……
车子一直开到泰利工作的酒吧门口,泰利接到了奎得的信息,已经提前在门口等着了。
“奎得!”泰利向她跑过来,“今天酒吧没什么人,我正好闲着呢,快进来!”
她说着去挽住奎得的臂膀,瞥眼瞧见车里的麦文。
“嗨!我说!”她拍了拍引擎盖,对着车窗大声说:“就是你吧?上次砸烂了好几张桌子!还很豪气地扔下一沓钱,你当你是谁啊?黑社会大佬啊?没礼貌!说的就是你!”
这一顿连珠炮似的输出,奎得听得愣了一愣,这才想起来她在繁花村接到的那通电话。
“行了,泰利。”奎得挡着泰利,小声劝着:“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泰利瞪圆了眼睛,不依不饶地瞅着麦文。
麦文不作声,只稳稳地将车靠边停好,然后慢吞吞地下车,走到她们面前笔直地站好,低头瞧着泰利。
麦文肩宽背阔的,比谢迩还高出半头,这身高的压制令泰利感到很不自在。但她仍不甘示弱,昂首挺胸地大声说:“你想干嘛?我要报警了!”
麦文还是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翻出一张银行卡说:“这里面有五万,够吗?”
他这一举动完全出乎泰利的意料。“你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我说的是钱的事吗?”她抬眼盯着他。
奎得看着他们两个,一个像只炸了毛的猫,另一个像一条静静看着猫的大狗。麦文的眼神淡然,却又带了些无法理解的莫名其妙。
奎得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泰利,他就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有毛病?”泰利吃惊地说,“可他上次从谷仓里把你们救出来的时候挺厉害的啊,思路也很清楚啊!”
“不是!”奎得瞧着泰利这一脸的不可置信,笑得收不住。
“你笑什么,你说话啊?”泰利斜眼瞧了瞧麦文,摇着奎得的胳膊。
“好了,泰利,一会儿我们进去说。”奎得好不容易收住笑,转而对麦文说:“卡你收好,泰利其实只要你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她是在埋怨你那天不声不响,连个招呼也不打,她认为你直接扔钱转头就走很瞧不起人。”
麦文深吸一口气,淡定地说:“泰利小姐,请你以后有话直说,不要动不动就骂人。这样会显得你自己有毛病。”
“你!”泰利挥舞着拳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奎得一把拉走。
奎得一边走一边回头无奈地笑着对他说:“麦文,不好意思啊,我跟她说。你先走吧!谢谢!”
奎得拽着泰利进了酒吧,一直把她送进吧台。
“好啦,你消消气,他就是不爱说话的人,也许他就是不懂怎么道歉。”奎得耐心地说。
“那你倒是说说,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五大三粗的,像个煤气罐一样。”
奎得笑起来,“我看你才像煤气罐,一点就炸。”
“我从小就这样,你不知道?谁惹我不高兴我就骂谁。”泰利还是气鼓鼓的。
“没想到几个月前的事,你到现在还生气。”奎得笑道。
泰利给奎得倒上一杯橙汁,将杯子推给她,“那可真是印象深刻。”她白了下眼睛,“你知道那天我搞了多久的卫生吗!地上都是玻璃渣,还崩了许多在卡座前面的那块地毯上,根本扫不干净,我跪着用手捡了半天。真的把我气死。”
“那可的确有些过分……”奎得说:“不过,你的手没事吧?”
“戴着手套呢,你当我傻呀?”泰利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外,“话说回来,就他那样的,哪个女孩会看上他?太吓人了。”
两闺蜜一碰面就有说不完的话,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多。
“对了,你还没吃晚饭吧!都那么晚了,客人马上要多起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等会儿给你弄些吃的来。”泰利突然想起来。
“谢啦。”奎得笑着挥挥手,在窗边挑了个座位坐下。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谢迩,你怎么样?”听到谢迩的声音,奎得忍不住喜悦。
“我挺好的,你呢?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泰利的酒吧呢,在她这儿吃晚饭……你妈妈她怎么样了?”
“我刚到医院,刚刚进去看了她。”谢迩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她很不好。”
奎得体会到了谢迩的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晚一些我会去吃的,别担心我,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吧。你多陪陪你妈妈。”奎得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弥留之际,她为了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曾两天两夜不敢睡觉,一直到母亲呼出最后一口气。
“奎得,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谢迩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牵挂,“我想,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住到泰利家去,好有个照应。”
奎得明白他的想法,“行,我们俩本来也经常互相串门来着。”
“后天画展就要开幕了,抱歉我帮不上忙。”
“谁说的,你一直在帮我呀,只不过你参加不了开幕式了。”
“我在网上看直播也是一样的。”
“那你千万记得看……不过如果你有事要忙的话,回头看录像也是一样的。”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奎得,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谢迩。”奎得不知怎么的,鼻子忽然酸酸的,“半年了,我们还没分开过。”
“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以后我们一辈子不分开。”
“好。”
仿佛他们只是在商量一件普通的小事,她已不再对结婚这个词感到惊喜和羞怯,更多的是确定和安稳,他们未来是必定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