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冬日过去,转眼又到了新的一年。又是上元节前一天,两年前的一幕幕往事又在眼前浮现,同昌公主下葬,母亲被父亲李漼拉去陪葬……柳诗然心痛地不能自已,暗自落泪。
上元节,满街的花灯,柳诗然依然闷闷不乐。韩若冰亲手做了一个花灯,送给柳诗然,问道:“诗然,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柳诗然接过花灯,道了声谢,竟流下泪来。
韩若冰很是慌张,忙掏出帕子,为她擦泪,小心地说道:“诗然,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是,是我要离开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柳诗然哽咽道。
“为什么,你还是放不下仇恨吗?还是要回长安报仇?你妫州的家人不找了吗?”韩若冰落寞地说道。
“是,我对你说过,我是安化公主的侍女,六岁进宫,承蒙安化公主与夏才人照料,而今她们双双殒难,独留我苟活至今,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可是,你又能做什么?那么多禁军,你如何能刺杀得了……?”韩若冰不再说下去。
“总有他出宫的时候,我伺机而动。”柳诗然坚定地说道。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拼命地想要留下你,可你还是这么绝情!”韩若冰流下泪来,声嘶力竭地喊道。
“对不起!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这是我的宿命,我逃不掉,放不下,我……”柳诗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不再阻拦,什么时候离开,我送你。只是今日,能否陪我一起赏灯。”韩若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落寞地说道。
“好。”柳诗然忍着泪,答应道。
第二日,韩若冰为柳诗然准备了快马,送她到妫州城外。
“这个,物归原主。”韩若冰让下人拿来一个礼盒,递给柳诗然。
柳诗然打开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玉箫,她瞪大眼睛,很是诧异。
“我早已知道你要离开,那日见你偷偷把这个玉箫当了,你离开当铺后,我又进去把它赎回来了,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你曾说过,这是安化公主的遗物,以后要好好保管。”韩若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我……”柳诗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好了,保重,我等你回来!”韩若冰笑中带泪说道。
“保重!”柳诗然起身上马,含泪离去。
一路风餐露宿,柳诗然终于又回到了长安。“将近两年了,还是又回到了这里。母亲、雨雨、韦仲哥哥、师父、梅灵姐姐,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想到这些,柳诗然又流下泪来。
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柳诗然便一个人出去,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些议论声不绝于耳。
“圣上要恭迎佛骨了。”
“听说已经派遣宦官前往法门寺迎接佛骨舍利了。”
“之前唐宪宗就是迎佛骨不久后便崩驾了。可当今圣上不怕,竟然说在世时能见到佛骨,就是死了,也无遗恨!”
“圣上已下令,大量建造佛塔、宝帐、香亭、幡花、幢盖,并以金玉、锦绣、珠翠作为修饰,准备迎接佛骨。”
“从法门寺到长安长达三百里的路程啊,这佛骨何时能到啊?”
“……”
听到这些,柳诗然暗自冷笑:“李漼,你竟然要迎佛骨?好,天助我也,你们的死期到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猛然抬头一看,竟然是咸宜观。“咸宜观?好像在哪里听过,对,是那个道姑,两年前被处斩的那个道姑,鱼玄机,她住的地方……”想到此,柳诗然走进了咸宜观中,人去楼空,不到两年光景,这里已破败不堪,满是灰尘的案几上,有一卷《鱼玄机集》。柳诗然将它轻轻拿起,随意翻开,看到了一首《赠邻女》: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柳诗然喃喃地读着这首诗,两年前遇见鱼玄机在刑场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