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看到他相关采访的人，都会诧异于他的表现，他们从来没见过穆秋白如此情绪外漏的时候。

　　但是转念一想，他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从此穆氏的一把手位置就归他所有，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位置。

　　这样一来，他的情绪外露倒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走吧，去看看刘叔的家人。”

　　刘叔今天下葬。

　　他为了让穆天华的审判时间赶上他的下葬，以告慰刘叔的在天之灵，动了点手段，让他的审判提到了前面。

　　这一刻，心里的巨石总算是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轻松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风从其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回响。

　　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换了一个新的司机，这个司机没有刘叔跟他的时间久，但是该知道的都清楚。

　　车子缓缓地驶向山里的墓地，绕着山路一路开过来，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带来山里的味道，让人心里格外的平静。

　　“穆总，到了。”

　　司机给他拉开车门，他从车里出来，远处，刘叔的家人正准备将他下葬。

　　还好，他来得及时，还能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

　　“穆总！”

　　刘婶被自己的孩子护在怀里，哭得泣不成声，见到他来了，只是遥遥地喊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泪眼婆娑的双眼里，含着的是无限的期待。

　　“刘叔，刘婶，穆天华被判处无期徒刑，他坏事做尽，我不会让他好好地活着，他的后半辈子将在无限的后悔中度过。”

　　刘婶点点头，“好，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这个糟老头子，他得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她闭上双眼，不想再看着穆秋白。

　　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不是他的错，可是她总会想，要是老刘那天轮休就好了，那样的话老刘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些都是她的假想，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世界上也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假如’。

　　她的心底很矛盾，穆秋白替老刘报了仇，她应该感激，可是一想到老刘是为了他而死，她的心里就过不去这道坎。

　　“穆总，我们家老刘不能白死，你得好好地活着，带着他的念想活下去。”

　　自从穆家夫妇离开之后，那些人都被换走，老刘就成为了陪伴他时间最久的司机。

　　就连方小红的那段时间，也只不过是将他短暂的辞退。

　　老刘那会儿回家了也没有再找新工作，他笃定穆秋白只是一时间的想不开，很快就会将他再接回去的。

　　果然，穆秋白恢复记忆之后，就老刘重新返聘回去了。

　　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一度是他们的喜事。

　　“我知道。”他想了想，继续道：“刘婶，以后您的儿子就跟在我身边吧，我记得他马上大学毕业了，对吧？”

　　穆秋白说着看向扶着她的男人，身高一八零左右，眼神清澈见底，长相周正，安排他进穆氏做个员工倒也是可以的。

　　“对对对，他明年开春后就毕业了，如果您能给他一个工作，那自然再好不过。”

　　人人都知道穆氏的好，但是也知道穆氏难进去。

　　光是说出自己在穆氏工作这句话，就足够许多的打工人高看一眼。

　　“毕业后，到穆氏报到，我会让人安排好的。”

　　话落，梁特助主动上前，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加个好友，到时候联系我。”

　　男人脸色铁青，但是想到自己要去的是穆氏，又放下了心里的那点怨怼，扫了他的好友二维码。

　　“刘婶，我来送刘叔下葬。”

　　他亲手从男人的手里接过刘叔的骨灰盒，郑重地将它放进土里。

　　“刘叔，一路走好！”

　　他直起身，抓过一旁的铁锹，跟着一旁的人一起将骨灰盒埋葬。

　　刘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若不是被孩子抱在怀里，怕不是已经跪下来了。

　　梁特助递上三炷香，穆秋白直接接过来点燃。

　　他带着一群人，站在刘叔的墓前，深深鞠躬。

　　刘婶看着他弯下腰三次，最后将三炷香插在他的坟头。

　　“刘叔，我穆秋白今天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上一路走好！”

　　霎时间，山谷里回响起众人‘一路走好’的声音，激飞一众飞鸟。

　　做完这一切，穆秋白和刘婶告别，他带着自己身后的一众人离开了山谷。

　　他要赶去老五那儿，他还要给老五送别。

　　一天之内，送走两个熟悉的人。

　　这两人都跟在他身边多年，具是因为救他而死。

　　老五安葬在市郊的公墓里，是他选的位置。

　　老大几人早早地等候在那儿，捧着老五的骨灰盒，一声不吭。

　　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穆秋白的鞋跟踏上石砖地面，老大几人回过头，和他对上视线。

　　“穆总，老五等您许久了。”

　　老大的声音颤抖，眼眶发红，老五对他们的感情比他和穆秋白的更加深厚。

　　他们相依为命，甚至各自约定好，以后退休要去哪里养老。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老五会死在这个时候。

　　他才二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老大总觉得老五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可是那天他才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成长了。

　　“我来晚了，我来亲自送老五离开。”

　　金丝楠木的盒子放在他的手里，带着老大手里的温度，那么重的一个人最后就汇聚成这小小的一个木盒。

　　“老五，我已经给你报仇了，穆天华后半辈子别想好好活着，我会让他在痛苦中度过这后半辈子！”

　　他将盒子搁在坑底，同样拿过铁锹，将它掩埋。

　　忽然，天空忽然下起大雨，所有人沉默着，默默地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离开，更没有人撑伞。

　　穆秋白拿出自己带过来的酒，打开盖子，浇在地上。

　　老五生前，最想要的就是这杯酒，只是因为总是在工作，所以每次都只能小酌一杯，现在他可以大口大口的喝了。

　　“以后，我每年都来看你和刘叔，你喜欢这酒，我下次还给你带。”

　　最后一滴酒水落地，周围猛地荡起一股酒味儿，仿佛是他在回应一般。

　　穆秋白沉默地站在雨中，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