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蠢货
海潮的怒吼声久未停歇,在血色浪涛之间,一只黑色的乌鸦时隐时现,从山崖中窜出,直插入天穹之上,如墨的夜色就是最好的保护伞。
被黑暗笼罩的天空,没有月亮与星星的存在,赫托从不允许有任何东西撼动自己的威严。
黑鸦无声地划过几段山坳,终于看到了点点光芒,周晨见状心思一动。
不过片刻,乌鸦就已经划到了那些光芒上方,几根火把正插在地上,火焰正熊熊燃烧着,周边错落着几栋黑砖房子,上面爬满了青苔,勉强能看到从缝隙中挤出的灯光。
哪怕隔着砖墙,周晨也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男人的粗吼声,女人的娇笑声,热闹非常。
黑鸦贴着地面飞过,这间是酒馆,那间是牌厅,那间是……
划过半空的漆黑翅膀猛一回旋,又落到了酒馆之上。
灾厄之屿这种东西哪会有什么正经人家,大多是一些寻欢作乐的所在。
周晨控制着黑鸦找到了一处窗户,在藤蔓的掩盖下,缝隙显得格外狭小。黑雾于鸟喙上聚集,化为一根长针,刺穿了玻璃,酒馆中气氛热烈,微弱短促的声音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刚打开一道口子,周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气,伴随着浓厚的酒精气味。
黑雾顺着尖嘴一点点爬进缝隙,来到了屋内。
笑声,说话声,吼叫声,还有边角处传来的奇怪声音……
周晨努力辨别着说话声,差不多几十分钟后,才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前一段时间新来的那个小子,叫什么什么来着?”
“斯特莱,我记得是这个名字,他还问我‘啊!小麦酒多少钱一杯。’,像个蠢货一样。”
吧台前的壮汉拿出叼着的烟,大声嘲笑着这个新人。
“那个新人看了门口的告示,然后他去找了劳伦斯。”
男人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一脸神秘地对着几人说道。
然后就闭紧了嘴巴,眼睛紧盯着老板的眼睛。
“那好吧,这杯算我的。”壮汉掏出一个没有标识的绿色酒瓶,将里面的酒液倒进了男人面前的杯里,显然,在一杯酒和八卦消息中,他选择了后者。
周晨听到这两个名字也认真了起来,斯特莱已经死在了自己手里,但是死之前也提到了劳伦斯。
“他问劳伦斯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搞到钱,然后……”男人说到悬念处,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才在四周好奇的眼光中又开口,“劳伦斯卖给他一块臭肉,告诉他,去求神明吧!想要多少财富都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劳伦斯这么跟我说,我就把他的头塞进粪便里!”
听了男人的话,围观群众都笑出了声。
“等等等等,你们猜一猜那个新人说了什么。”
男人的故事还没到完结的时候,他用力地敲了两下桌子,大声呼喊着。
“我赌他打了劳伦斯一顿!”
“劳伦斯的钱都被他抢走了?”
……
四周的回答众说纷纭,但大多都是一个意思,斯特莱识破了劳伦斯的诡计。
“不!那样就太无趣了,他掏出了一大把银币,然后跟劳伦斯讲‘求求你了,我只有这些钱了,你把祭品卖给我吧。’。”
男人强忍着笑意讲完,就绷不住了,大笑出声,可周围却安静了下来,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散开了。
“我不相信会有人这么傻,你讲的并不好笑。”
“如果你再讲这种笑话,我就把你打出去。”
男人止住了笑声,小声辩解着,可没人相信他。
大家比较想听新人发现了劳伦斯的骗局,然后恼羞成怒却被劳伦斯的手下打出来,虽然老套,可却是个好笑话。
但是没有人会信一个蠢货的笑话。
安静了一会,屋内的环境又热闹起来,这些亡命徒不会因为一件事烦恼太久。
屋外,黑鸦正敬业地探听着里面的声音,周晨听了这个故事内心却有了不同的想法,神明不会因为一块祭品就降下恩赐,更何况是自己这种失去传说的神明。
相信一块牲祭就能让神明降下恩典,要么斯特莱是个蠢货,要么劳伦斯骗术高明,周晨心中有了些猜测。
又听了会,没听到自己想要的话题,周晨决定去做些别的事。
黑鸦收回了尖嘴,朝着屋外,左右张望。
终于,在酒馆门旁,看到了一块告示板。
乌鸦飞旋而至,鸟眼睛看东西不是很清楚,用翅膀扫了扫告示板上的尘土,这才看清上面的几张告示。
“劳伦斯……劳伦斯……在这。”
上上下下找了半天,才在靠左的位置上找到劳伦斯的告示。
“为您指路,灾厄之屿最好的引导者。”
跳过一堆吹嘘自己见识的词语,这才在右下角看到了地址。
“旅馆2F-204。”
周晨打算亲自拜会下劳伦斯,这年头会做牲祭的人估计不好找,现在好不容易逮到只羊,肯定要薅一把羊毛。
……
不多时,周晨就赶到了这个勉强可以称为小镇的地方,化身确实好用,走路速度极快,而且基本感受不到疲惫,如果是前世,让他从洞里爬出来,再跑到这里,估计现在要累得跟孙子一样。
肩膀上的乌鸦贴了贴周晨的身体,便化作黑雾消散。
周晨借着火把的光亮,找到了那座写着旅馆两个字的砖房,推门就进,正对着门口的就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右手边摆放着一座黑色木质柜台,一个老头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伴随着大门的打开,门轴处发出了“咯吱”声响。
正半躺着的老头打了一个激灵,立马坐了起来,斜着眼睛看向门口。
老头刚醒时不经意间放出了微弱的气息,周晨感觉应该是“战士”一类的位阶。
“这位……”老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半天,才用不确信的语气说道,“先生,您是要住宿还是找人?”
“205。”
“楼梯在走廊尽头,上楼右手边就是205,不要吵醒别人。”
周晨刚说出劳伦斯的房间号,老头立马就失去了兴趣,又躺了回去,顺带着指了条路。
顺着走廊向前走,周晨感应着附近的气息,这里没有结界,也没有什么强者,很容易就能辨识出哪间屋子有人。
旅馆的房间大多都住着人,只有几间空着。
周晨有些不明白,这个破岛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走上二楼,周晨敲响了205的房门。
“笃笃笃”
“请稍等一下。”
很快,屋里传出了沙哑的声音,让周晨想起了唐老鸭。
紧接着,是皮革和地面的摩擦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的停顿,门打开了。
门扉半开,一个穿着灰色睡衣的中年男子出现,面带笑容。
“您好,我就是劳伦斯,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劳伦斯的语气彬彬有礼,但他那棕色的地中海看上去属实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