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不妙！】

　　下一秒，叶洛就感觉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

　　转变发生的突然，012说溜就溜，她根本没时间思考为什么本该载着魏傲天的车中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大群人，她下意识地闪避着对方进攻的动作。

　　虽然叶洛的反应已经足够迅速，然而对方显然训练有素，动作比她更快。

　　更何况，双拳难敌四手。

　　身后一双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手掌捂住了叶洛的嘴，而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大得令人挣脱不开。

　　脚步声密密麻麻。

　　吸入了药物的叶洛明显感觉到她体内的力气正在流失，视线也渐渐模糊，似乎还出现了幻觉。

　　……不然，她怎么看见秦亘在朝她冲过来呢？

　　“叶洛——！”

　　秦亘的吼声令叶洛瞬间清醒了不少。

　　素来冷淡从容的青年此刻红着眼，正拼命地突破黑衣人们的阻拦，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秦亘的身手并不差，但一次性对上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保镖，又分神顾着她的安危，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叶洛隐约觉得他打斗的姿态有些熟悉，但眼下的场景却容不得她继续想下去。

　　眼睁睁看着秦亘被他们配合着攻击，趁他不备，身后一脚横扫而来，狠狠踹在他的背后，叶洛的心尖猛然痛了一下。

　　她猛地咬破舌头，用疼痛令自己保持清醒，不让桎梏着她的黑衣人把她拖上车。

　　但以她现在的力气，实在无法挣脱身后的人。

　　无力感袭来，叶洛有些绝望，心头一直压抑的怒火成倍翻涌，她咬牙切齿地对装死不吱声的系统骂道：“012，都是你干的好事！”

　　【……宿主，很抱歉，魏傲天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异常，预料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阻拦他去抓陈念晴，所以用了金蝉脱壳和调虎离山的方法……】

　　叶洛半边身子已经被黑衣人拖上了车，勒在她脖颈处的手收紧时，令她感到一阵阵缺氧的窒息感。

　　见它还在说废话，叶洛厉声道：“再不帮忙我们都得死！”

　　012没什么底气地说：

　　【其实魏傲天抓走你不一定是想要你的命……】

　　叶洛已经没有心情和它争辩，哑声道：“帮忙！不然我现在就自我了结！”

　　察觉到她赴死的决心，012连忙道：

　　【好，我帮你，宿主你别冲动！】

　　【我会短暂恢复你在末世的异能，但时间只有……】

　　叶洛不耐烦地打断它：“少废话！快恢复！”

　　话音刚落，012果然不再说话，与此同时，叶洛感到久违的力量充斥着她的身体。

　　她头脑瞬间变得清醒，抬手把正要启动汽车的黑衣人打晕，扔下车后，眨眼间冲到正纠缠着秦亘，把手中匕首对准他的后颈的黑衣人身后，在黑衣人的手要落下前，眼疾手快地抬手攥住他的胳膊。

　　咔哒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哐当一下，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衣人毫无防备地被她拧断了右臂的手骨，痛得浑身痉挛起来，发出痛呼。

　　谁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和这么快的速度，而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撂倒一片，其余的人见状，都纷纷后退，不敢再接近他们。

　　叶洛闪身到秦亘面前，将他扶起来，看着他身上的伤，心头无比愧疚，询问：“秦亘，你没事吧？”

　　虽然身上受了不少伤，但秦亘的神智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

　　他看见叶洛身上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也看见她动作利落地潦倒了这些人。

　　从动作到神态，无一不与记忆中那道身影重合。

　　叶洛将他扶起来，秦亘便顺势靠在她的身上，而后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唇角微微上扬，“……姐姐，我就知道是你。”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叶洛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心头无端跳了跳。

　　而不远处正打算撤退的黑衣人见状，回想起老板交待的“抓不回活的就当场弄死，出了事我负责”，而现在叶洛的姿势正背对着他们。

　　像是突然找到了下手的机会，黑衣人飞快地拔枪瞄准叶洛心脏的位置，扣动扳机，毫不犹豫地开枪。

　　枪上装了消音器。

　　他动作很快。

　　这么短的距离，子弹的速度更快。

　　从察觉到黑衣人的动作到作出反应，不到二十秒的时间，秦亘心脏都要停滞了，根本来不及开口提醒叶洛。

　　而当叶洛意识到不对劲时，秦亘已经猛然把她推开，自己却来不及闪避中了弹，倒了下去。

　　刹那间，大量的鲜血从青年腹部涌出，格外刺眼。

　　车上的黑衣人见打错了目标，但也没有机会再开一枪了，连忙驱车逃走。

　　叶洛下意识用手按住秦亘不断冒出鲜血的伤口，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好在没有在刚才打斗的时候掉出来。

　　但眼前的人面上的血色渐渐消失，异能也在渐渐消失，叶洛只觉身上的力气瞬间就被无形的力量抽走，手掌仿佛被冻住了似的没有知觉，手机好几次都要从手上滑落。

　　成功拨打了急救电话，把地址告诉医院的人之后，身上充盈的力量也彻底褪去，叶洛感觉身体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心里也沉甸甸的。

　　残余的药效在侵蚀着她的意识，叶洛一直强撑着抵抗，在救护车到来前绝不闭眼。

　　秦亘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指尖动了动，试着抬起手臂，似乎想要握着她的手，却没什么力气，只微微抬起片刻后便颓然落了下去。

　　叶洛的眼泪早就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流了下来，刚才在电话中说话时，嗓音沙哑又哽咽，如今看着他虚弱的模样，热泪又不断冒了出来。

　　其实她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人，上一次哭成这样，还是末世时叶翛然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异样，当时甚至没有人能查得出原因，就连最高级的治愈系异能者，对他的病都起不到丝毫作用。

　　从身体出现异样一直到在她怀里离开，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

　　那时，叶翛然仿佛对此并不感到很意外，表现得格外淡然，还在安慰着她。

　　可叶洛却完全不能接受。

　　她更不能接受的是，这家伙居然在快要离开前向她告白，说喜欢她，说爱她。

　　——他怎么能？！

　　一直以来，叶洛都在心中将他定义为一个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的弟弟，虽然看起来冷漠疏离，不好接触，但其实都是他为自己设置的保护伞，他被那个可恨的组织抓去当了两年的实验小白鼠，心理很脆弱，需要多多关心。

　　何况叶翛然也只愿意与她一个人亲近，作为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叶洛对他也比较上心，小心翼翼地替他守护着秘密，杀掉那些企图抓走他的人。

　　虽然叶洛偶尔会和他开些玩笑，但她也经常和队伍里的其他人这样开玩笑，不过是随口说说，想逗逗他，让他不要成天板着那副冷淡的表情罢了。

　　可他却在她怀中说：“洛洛，我爱你。”

　　不是朋友伙伴，更不是亲人姐弟间的爱，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

　　少年执拗地握着她的手，说：“你不能忘我。”

　　他偏要在离去前向她表明心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让她忘不了他。

　　虽然叶洛气得牙痒痒，可在他离开后，脑海中与他在一起时的一幕幕却不受控制地钻入她的脑海中，无异于凌迟。

　　……叶洛迟缓地察觉到，原来她是喜欢这个人的。

　　在他死去后，叶翛然住进了叶洛的心里。

　　如今秦亘正虚弱地握着她的手，多像当时叶翛然离去前的场景。

　　叶洛心头突然涌现出强烈的惶恐情绪，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不知是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秦亘，你不会有事的。”

　　对，子弹没有打中要害，只要等到救护车来，不会有事的。

　　可这么想着，心脏仿佛被猛然攥紧的窒息感，却不曾消减半分。

　　她很害怕。

　　感受着怀中的人一点点变得虚弱，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却无能为力，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两人的手相握着，都不知是谁的更凉。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时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流逝的速度也变得格外的慢。

　　叶洛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拿出手机来看时，却只过了几分钟。

　　秦亘流血的速度太快了，叶洛的阻挡几乎没什么用处，反而将她的手染满了血，变得通红。

　　叶洛大脑有些迟钝，大量失水后整个人都发麻，半晌才想到了系统，问：“012，你能不能替他止血？”

　　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012的声音。

　　……不说话，又在装死吗？

　　叶洛迟缓地想。

　　她表情一片空白。

　　“……叶洛。”

　　突然听到秦亘的声音，叶洛瞬间回过神来，握紧他的手，应了声：“嗯？”

　　他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为了听清他的声音，叶洛下意识俯身低头，将耳朵凑到他唇边，说：“你说，我听着呢。”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热气呼到她耳朵里，叶洛心头瑟缩了一下。

　　半眯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呆愣的神情和微微泛红的耳朵，秦亘叹息着说：“……叶洛姐姐，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我啊？”

　　轰——

　　他声音很低，叶洛却仿佛听到惊雷在耳边炸起。

　　……认出他？

　　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秦亘吗？

　　可叶洛直觉不是，他想说的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先前被她否定的猜测在此刻突然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最初明明对她界限分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亲近？

　　他说有重要的话要告诉她，可012却说他说的话会影响她攻略魏傲天，刻意屏蔽了所有信息，不让她知道。

　　他为什么会叫她“姐姐”、为什么会叫她“叶大侠”？

　　当把那些她曾忽略的碎片信息组合起来后，一切似乎就变得不难解释了。

　　叶洛心跳得很快，睁大双眸注视着他：“……你是叶翛然？小漂亮？”

　　她说出这句话时，并没有受到阻碍。

　　秦亘却似乎有些惊讶，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没有过多的力气，只应了声：“是。”

　　说完，大抵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松了口气，便撑不住失血过多的虚弱，晕了过去。

　　好在救护车来得及时。

　　-

　　急救室外，接到叶洛电话的秦朔赶了过来。

　　见她一身是血，秦朔吓了一跳，但得知她身上的血都是秦亘流的后，便沉默了片刻，询问她具体的情况。

　　叶洛便简单地向他说了一下。

　　得知秦亘只是伤到了腹部，秦朔微松了口气，嘱咐道：“暂时先别告诉妈，她现在的身体不能受到惊吓。”

　　叶洛点点头。

　　秦朔眯了下眼，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魏傲天敢伤我弟弟，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闻言，叶洛眼睫颤了颤，如实道：“其实他想抓的人是我，秦亘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叶洛最不愿意的就是因为自己而连累别人，如今不仅连累了，还正好是她最在乎的那一个，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也担心秦朔为了给秦亘报仇而招惹上魏傲天。

　　……012总说魏傲天是气运之子，她此前一直不以为然，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他这样的畜生偏偏能得到天道的偏爱？

　　这也太不公平了。

　　可现在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叶洛有些动摇了。

　　——其实她一直在做无用功吗？

　　叶洛想不出答案，可她突然明白了之前秦亘为什么会对她说那句“不值得”。

　　的确，不值得。

　　虽说剧情会对一些事情起到无形的推动发展的作用，可最终的决定还是在人自己本身。

　　陈念晴的身上又不像她那样有系统强行控制着，如果陈念晴不愿意，谁能逼迫她说违心的话？谁能逼迫她答应谢海峰跟他走？

　　她明明已经告诉过陈念晴了，可她呢？

　　还是相信了谢海峰，要跟他走，甚至拉黑了她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