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嘉言突然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林婧姚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她有些不敢回头。
他眼里会有什么情感?震惊?愤怒?同情还是会感到恶心?
她缓缓地回过了头,她没想过想来铁血手腕雷厉风行的刑侦队长会红了眼眶,他的眼里只有无尽的自责和痛苦。
他想起了那年冬天再遇见她,自己拉住她的手时她恐惧挣扎时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因为所谓的保护她的理由自顾自地跟了她那么久,她在地铁口说的那些话还有她红了的眼眶。
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凌乱的呼吸,过了很久他才用嘶哑又颤抖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告诉我的……”
当初林婧姚等了很久天都黑透了,夏日烟火美食节的举办地又是在城郊交通并不方便,所以她并没有打到车。
她给妈妈打了电话,妈妈说让吴毓崧去接她。
林婧姚问妈妈,为什么她不能来?
林妈妈支支吾吾地回避了没有说实话。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不能去,此时的林母正在吴方立的陪同下在医院里。
林母生病了,胃癌晚期。
她一直有胃病,并未有太在意,知道今天晕了过去才被吴方立送进了医院检查。
她之前不答应吴方立交往的请求是尽心尽力照顾女儿,现在她也没法答应了。
吴教授低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报告单说:“当初我大学毕业向你表白你那时候才刚高考完,我妈如果都不同意,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有机会再一次,真是……造化弄人……”
林母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别怕,我一定会照顾好婧姚的。”吴教授拍了拍林母的手。
林母突然心脏一抽,痛苦万分。
“怎么了?”吴教授关切的问。
“我要回家一趟。”林母突然心里很慌说什么都要回家。
“崧哥哥谢谢你送我回家。”林婧姚对着吴毓崧笑了笑。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吴毓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神闪烁不定。
林婧姚愣了一下旋即让开了花店的门让吴毓崧进去。
当初林父出事,林母把之前的房子卖了,赚的钱加抚恤金和这么多年的存款买了一栋老房子,自己改成如今的模样的。
一楼是花店,二楼租出去了是一个图书馆兼咖啡厅,三楼就是林家母女的生活区了。
“崧哥哥想喝什么?”林婧姚背对着吴毓崧打开了冰箱的门。
吴毓崧却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她背后。
林婧姚回过头被吓了一跳。
看见林婧姚被吓了一跳吴毓崧摸了摸她的头安慰着她,林婧姚心中有些不适却强忍着没有说,以为忍忍就过去了。
可吴毓崧的手却抚摸上了林婧姚的脸说:“你知道吗?当初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时就穿着校服坐在花房里画画,当时我就在想,你可真美和你的画一样美,我很想拥有。”
林婧姚也不是小孩子自然懂得他话里的意思,立刻甩开了他的手警告他说“我是因为吴叔叔才叫你一声哥哥,我劝你自重!”
吴毓崧却抓住了她的手说:“姚姚我喜欢你很久了,快三年了,我们在一起吧。”
“你变态!放手!给我放手!我要报警了!滚开!”林婧姚挣扎着推开他给了他一巴掌后立刻打开手机要报警。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吴毓崧把林婧姚抓了过来抢过她的手机用力的摔在地上,手里顿时四分五裂。
林婧姚用力的咬在了吴毓崧的胳膊上,随着吴毓崧吃痛的叫喊,林婧姚赶紧往楼下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
她呼吸急促一秒都不敢停,可吴毓崧身高腿长,林婧姚在一楼的楼梯口被吴毓崧给抓住了。
他愤怒掐着的抓着林婧姚的脖子脸上是再也藏不住的欲望。
“咳咳……”窒息的感觉让林婧姚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他拽着林婧姚的头发把她带到花房,头皮传来的疼痛让林婧姚痛出了眼泪。
林婧姚跌坐在花房的地上,脖子上还有刚被掐出来的指痕。
吴毓崧蹲在林婧姚面前强行的抬起她的下巴给她抹眼泪。
“我这么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干脆我们生米煮成熟饭吧。”吴毓崧露出一个近似残忍的笑容。
“不要!不要!你给我滚开!滚!救命啊!救命!”林婧姚开始疯狂挣扎,吴毓崧给了她两个巴掌,打的林婧姚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
吴毓崧开始解林婧姚的衬衫,露出了她胸前大片洁白的皮肤,吴毓崧俯下身去闻到的都是少女干净好闻的沐浴露的香味。
林婧姚在吴毓崧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摸索着拿起能够到的空花盆砸到了他后脑上。
虽然他痛的大叫一声但毕竟林婧姚力气小而且是个空花盆并没有让吴毓崧晕过去。
“妈的,贱人,我给你脸了!”吴毓崧挥出拳头打了下去,林婧姚赶紧后退了些,这一拳打在了她的腿骨上,两个人都是疼的喊出了声。
“姚姚!”林母冲进来的时候看见靠在一个大花盆上头发散乱,衣服被解开,脸上有巴掌印,脖子上有掐痕嘴角还有血的林婧姚。
“畜生!”吴方立看见自己儿子做的好事给了他一拳。
林母跌跌撞撞的跑到女儿身边哭的泣不成声。
“打120,我们还要报警!”林母崩溃大喊。
林婧姚是被人抬上担架进的救护车,而吴毓崧是被警察拷上了手铐带上了警车。
林婧姚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没人,但是她听见了母亲和吴教授说话的声音。
“你就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们就私了吧,毕竟……”
“我告诉你吴方立,你儿子强奸未遂我家姚姚!想私了?不可能!除非我死了!”林母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
“崧儿也是一时糊涂这才……而且咱们关系这样好,不如就顺水推让他们在一起把这件事揭过去,都两个孩子的名声都好……”
“你放屁!去你妈的一时糊涂!去你妈的顺水推舟!我眼瞎了才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林母只恨自己瞎了眼睛,恨自己所托非人。
“我们姚姚马上就高考了,你还有脸在这里给我们谈私了!你给我滚!滚!”安生扶住姐姐安静摇摇欲坠的身体,骂走了吴方立。
林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婧姚已经坐了起来,什么都不说,眼神空荡荡的。
“姚姚?”林母带着哭腔握住了女儿的手。
“是妈的错,那不应该和那父子俩有来往的,妈应该去亲自接你的。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林母趴在床边崩溃哭出声。
安生现在病房门口根本都不敢进去,他怕自己会刺激到林婧姚。
“妈,我没事,舅舅你把妈妈带出去休息吧。”林婧姚平静地说着,可她越平静安生越担心。
林母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病房里顿时就乱成了一团。
林婧姚坐在母亲床边握住她的手默默地流着泪。
“胃癌晚期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林婧姚哭出了声来。
她被殷嘉言放了鸽子等了好几个小时她没哭,她被吴毓崧按在地上打差点被强奸她没哭,疼爱她三年如今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却听见吴方立说让她顺水推舟她没哭,可她知道了妈妈要离开她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了。
经过这么一打击,林母的身体彻底垮了,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林婧姚也一天比一天沉闷,什么都不说,就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妈妈,直到高考前一天林母去世了。
林婧姚非常平静地去了考场,平静到安生有些害怕。
第一天她强忍着悲痛挺了过来。
第二天理综,监考的是两名男老师,林婧姚看着他们的脸,感受着他们巡逻考场时掠过自己带起来的风,她只觉得有一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死死的低垂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打湿了理综的答题卡。
“同学你没事吧?”监考老师发现了林婧姚的异常,俯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碰我!”林婧姚尖叫着甩开了监考老师的手。
她死死的攥着笔屏住了呼吸,脸都憋红了,她的脖子上还有这淡淡的掐痕,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一时间考场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他们探究或是好奇或是不解或是嘲笑的目光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插进林婧姚的身体。
她就这样晕了过去,那天也是这样,她在所有人的议论和目光中被送上了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第二天,她平静的处理好母亲的葬礼,她和母亲除了顾客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所以葬礼很简单。
之后她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在舅舅的陪同下把她埋进了墓里。
“走吧,舅舅带你回家。”安生向林婧姚伸出手,安生看着有些犹豫的林婧姚愣了一下然后收回了手,自己走在前面,让林婧姚跟在后面给足了她安全感。
和吴毓崧的官司打了很久,吴方立给吴毓崧请了最好的律师,法院里吴毓崧的律师讲脏水都泼到了林婧姚身上,企图用是林婧姚勾引在先,来诡辩吴毓崧不是强奸。
林婧姚坐在原告席上平静地痛苦,可吴毓崧作为施暴者坐在被告席上却丝毫没有悔过和痛苦。
也许是这律师的洗脑能力太强所以让他真的以为是林婧姚勾引自己在先。
但是可惜林家一楼到三楼都有监控,他得罪没法洗白。
判决书是在十一月份才下来的,吴毓崧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愤怒而不是后悔与痛苦。
强奸罪正常是判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他强奸未遂会适当从减少但林婧姚是未成年而且他还有故意伤人罪,所以他最后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在监狱里强奸犯是最被看不起的一类罪犯,而且他从来就不服这个判决,所以他的态度也就并不是很好,在监狱里被欺负的很惨,也养就了他暴厉的性格,在狱中屡次打架最严重的时候把人给打骨折了还打了前来劝架的狱警,最后在监狱里又被判了一次故意伤人罪,延了两年刑罚,一共在监狱里待了十年才出来。
后来重读的林婧姚没有勇气再去学美术,她只要拿起笔画画就会想起吴毓崧摸着她的脸说他喜欢她画画的嘴脸。
复读一年她吃过太多的苦,五点起床十二点睡觉午休再睡半个小时,再加上课间休息,零零散散加起来能睡上六个小时,她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的成绩是她拿命换来的。
从前的高中同学齐铭和墨染高中是一对学霸情侣,从高二在一起后就开始秀恩爱一直到大学还在一起秀,两个人知道林婧姚复读后把自己所有的笔记都给了她。
后来高考成绩很理想,是她这么久以来考的最好的一次,报志愿的时候她在想她该拿什么拯救自己这破败不堪的青春?
她想知道人为什么会犯罪,她想知道人犯罪的时候会是什么心理,所以她选了犯罪心理学。
她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为人民服务或是阻止暴力犯罪,她仅仅是想弄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