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何西跟在她身后,慢慢的往前走,似乎走了很久,她回头。
这么长时间了,她终于正眼看他,面对他的担忧,她甚至笑了笑:“我没事的,你去忙吧,我再陪安安一会儿。”
可这样的她,令他害怕。他宁肯见她痛哭流涕,歇斯底里,总好过这样平静,将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
他没再坚持陪她,先一步往山下走去,不过他没有走远,坐在她看不见她的地方陪着她。
他看着她轻轻的抚摸着那些断木,看着她不知道在笑着自言自语什么。看着她将包里的奥特曼取出来放在地上,轻轻的抚摸着。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盯着脚下的那块土地,似是要把那块地看穿。
他一直等到她下山,他的车悄悄跟在出租车后,一直跟到目的地,目送她进了医院,他才彻底跟了上去。
看着她走进自己的病房,何西先去看了南母,再去看南风。
刚进到病房,就看到南风在吃力的将床摇起来,他快步走过去帮她。。
“你怎么在这里?”南风抬眼看他。
“我明天上班今天闲着,就来陪陪你。”他说,“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南风静静地说。
可她表面愈平静,他却愈担忧。
他伸手拉过她:“我带你去吃饭。”
南风摇头:“我不饿,送我回家吧。”她靠在他肩膀上,疲惫地闭上眼。
他心疼地看着她眼下的一片青紫,“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不能再这么拼命的熬下去,你还要照顾安姨呢!”
“所以送我回家,我还要回去给我妈煮粥呢。”南风眼睛都没睁地说。”
何西没有想到南风会这么轻易的说出这句话,他以为她记起来了。
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嗯。”
南风轻轻舒出一口气,又闭眼靠回何西怀里。
“你想吃什么?”他问。
南风没回答。
何西望了她一眼,便说:“回我那里,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依旧没回应。
他扯了扯嘴角,当她默认了。
车子朝他的住所驶去。
“南风,抽时间去看看南姨吧,她的情况不太好。”
南风还是没回话。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没反应,睡着了!
到达他住的地方,他轻轻地将她抱下来,进电梯,上楼,直到将她安放在床上,她依旧沉睡着。
他知道,从昨夜到现在,她几乎没有睡。
累也是应该的。
他抬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瘦削的脸庞。俯身,在她额上印了个浅浅的吻。
“安安你说,这个奥特曼酷还是那个更酷一些呢……”低低的呢喃声从她唇边逸出。
何西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南风,你在梦里一定也很难过吧。对不起,不能分担你的痛苦,哪怕千分之一。
但愿这如海啸般的悲伤不要将你击溃。
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没想到世事无常。
下午得时候,何西还在想着如何给南风说南母的事儿,他害怕刺激到南风,可没想到……
南风睡着,何西做了饭,打算等南风起来一起吃。
他脱了鞋子,轻手轻脚的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他也沉沉睡了过去,他也一样,昨天到今天,一眼未合。
直到电话把他吵醒,是他医院朋友的电话。
看见来电,他的心突然跳的厉害,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他快速接听了电话。
“何西,快来,南母自杀了!”对方的声音传来。
急促又恐慌。
自杀?一瞬间,何西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裂开了一样,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呼吸困难。
放下电话,何西推了推沉睡的南风,沉声说:“南风,起来了,我们去趟医院。”
南风睡得有些懵,像是反应了几秒,她看着何西道:“去医院干什么?谁生病了吗?”
何西抖抖索索的抬起左手遮住眼睛,右手握紧成拳,指甲陷进掌肉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阿姨自杀了,在医院,我们去看看她。”
“什么阿姨?我认识吗?”南风扬起脸问。
何西帮南风套外套的手顿住,它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个一脸疑惑望着他的姑娘,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硫酸灼烧皮肤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焚烧味,还有...浓烈的鲜血味,这一切都使人头晕目眩,他发觉自己的舌头都在发颤。
“南风,我说的阿姨是你妈妈。”何西颤声说。
听到何西的话,南风笑着推了一把何西,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妈在家里熬粥呢?”
裴邺坤双手抖得厉害。
南风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就是瞧他不对劲,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记错了?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何西没接她的话,牵着她的手出了门,直奔医院。
红,刺目的红,何西带着南风刚上楼层,迎面碰上收拾病房的护士抱着被子往出走。
白色的床单被套被大片的血染红,擦身而过的时候,空气里也充满了血的甜腥味。
南风拽紧了何西的衣服。
何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牵着她进了病房。
病房已经被彻底打扫过,除了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一切无常,看不出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南母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的灼烧今天开始发红发肿,看起来有些恐怖。
何西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优雅知性温柔,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何西拉了拉南风,想让她看看南母,可南风一个劲的往后缩。
“南风,听话,去看看你妈妈。”
“那不是我妈妈,我妈妈脸上没有疤。”南风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似是害怕何西不信,南风接着说:“你忘了,我说过了,我妈妈在家里熬粥呢!”
何西心口一震,脚底发冷,握紧的双手手背青筋凸起,绷紧的双颊因为咬紧牙而微微颤抖,他忽然不敢再说了,那种不安的感觉犹如藤蔓绞住他的心,让他窒息。
赵医生看了一眼南风,看向何西,说:“她?”
何西摇了摇头。
“南风,乖,去看看那个阿姨,看了我们就回家。”何西耐心性子轻声对南风说。
“好。”南风点了点头,走近了南母。
她认真的看着南母,她总觉得她认识这个去世的女人,可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她只好求助的看向何西。
“怎么了?”
“何西,我好像认识她,可我怎么又想不起来了。”
听到南风这么说,何西感觉自己十根指头开始渐渐地变得麻木没有任何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