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雾凇飘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头上,像是落进了心里。
湿滑的石板上巷子里,他们缓缓的走着,大自然好像真的有治愈的力量,就这样子走着,仿佛走进了自己的内心。
南风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安静了很多。
山崖边有一个小茶铺,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人坐在铺子前,双手抱着膝盖,听着录音机的民谣微微晃动着脑袋。
铺子门口石板路上窝着一直慵懒的猫咪,即便在这样极寒的天气里,它依旧睡的安稳。
南风轻轻的抬脚过去,害怕打扰到它。
“姑娘,喝杯茶再走吧!”那个老人看着南风说。
南风诧异的看了下周围,确认她说的就是自己。
老人点了点头,南风回头询问何西的意见,何西指了指里面。
很简单的内饰,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茶香,南风轻轻转动茶杯,看着茶杯上的纹理,是南母喜欢的样子。
不记得在哪里看到过一个网友的心语:亲人的离世,刚开始只是觉得难过,真正觉得悲伤的时候是触及与那个人有关的人和物时,才是所有情绪爆发的时候。
南风也一样。
母亲和安安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清醒着的时间不多,此刻看到这个,泪意又冲上眼睛。
南风也不抬头,只是流泪,流的特别凶。
何西握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慰,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今天是南风哭的最多的一天。
他心疼着,却又无能为力着。
“姑娘,不介意的话听我老头子念叨几句?”本来门口坐着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内屋。
南风顶着红肿的眼睛抬起了头,何西倒了杯茶给老人,说:“爷爷,您说。”
老人也没有客气,端起茶杯,闻了下味道,点点头道:“你们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人生就像这一杯茶。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历程,清香是它的馈赠,有时候的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年轻人,你的亲人肯定不希望你一直这么悲伤下去,他们更希望你开心幸福。”
老人摸了摸胡子,有些语重心长。
何西感激的看了一眼老人,老人摆了摆手。
南风默了默抬起头,看着老人,说:“您怎么知道……”
老人指了指南风袖子上的孝牌。
这是南城这边的习俗,亲人去世,这个孝牌要戴100天。
“爷爷,您说,人这一生图什么?”南风抱着茶杯说。
老人笑了笑拍了拍大腿。
“人这一生图什么.....我年轻时候也有时候会这样问自己,我快要过完一生,好像也没有找到特定的答案。
我图什么呢,图的是每日清醒过来的阳光满地,图的是春去秋来家人的平安康健,图的此刻我依旧的安然无恙。生老病死,是个体存在必然性,就如同一朵花的开放和枯萎,是生命的正常轮回。见证过初始见证过开放也已经是一种幸运,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生活方式便不同,生活是自己的生活,无需他人去评判和指点。
过自己想过的想过的生活,这就是自己图的,有时候,当答案来临的时候,问题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在不同阶段都会有一些思考,谁都如此。但过后你会发现,这样的每个阶段都隐藏机会,暗藏力量。认真思考过,困惑便会越来越少,也会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老人的话说的有些长,但南风都听懂了。
何西看了一眼老人,老人一脸坦然,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老人竟有这样的大智慧。
心底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
老人说完,笑了笑转身招呼了其他客人。
外面气温太低,进来里面温度好了很多,又因为热茶暖身,南风鼻尖上泛起了小水珠。
何西看她沉默,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怎么?在思考人生?”
南风摇了摇头,抿了一口茶,味道真的很好。
“怎么又下雪了?这个地方老子来了两次下了两次雪。”一个男人抱怨的声音响起。
有些熟悉,南风还在回想。
“南风,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找了你很久了。”男人惊喜的声音响起。
南风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竟意外的看到了石磊。
南母出事,他正好出差在外,等他回来听说了这些就赶紧去找南风,可是没有找到,问了于叔叔,于叔叔说他们可能会南下。
他便一路寻来了这里,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何西看了眼石磊,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上次同南风一起走的男人,也就是南风后来说的,她的相亲对象。
他在打量石磊的时候,石磊也在打量他,上次他也只是远距离的看了一眼何西,真正站在面前,才发现,这个男人看似随和简单,但面对他时,他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压迫力。
石磊有些气,哼,老子还怕你不成。
他拉过何西旁边的凳子,用力坐下,双腿分开,靠在椅背上。
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他可能还要再点支烟。
凳子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店里的其他人纷纷望向这里。
南风低声道:“你干什么?”
“哼!”石磊冷哼一声扭过头。
南风不明所以,看了看何西,何西摇了摇头,给她添杯茶。
想起刚才他进门时说的那句话,南风问:“你刚才说我们?还有谁在找我吗?”
南风记得石磊刚进来时说的是我们找你好久了。
石磊提起这个好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拍了一把桌子说:“就一个拽的要死的女人,要不是她也是来找你的,老子才不愿意和她同行,拉着个死驴脸,跟谁欠她两百万一样,老子什么时候还要看她的脸色了?”
“女人?”南风抓住了关键词。
“嗯。”
南风和何西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何西问。
何西前段时间联系她没有联系上,终于等到她回来了,这样,有她陪着南风,南风应当会很快好起来。
“老子又不是她保姆,不知道。”石磊气愤的说。
“你不知道吗?嗯?”何西沉声问道。
没来由的,听到何西的声音,石磊心里一抖。
故作镇定的挺了挺脊背说:“估计掉厕所了吧,说好的这个茶馆集合的,谁知道呢,说不定早回去了也不一定。”
南风看着石磊有些怕何西的样子有些好笑,正准备开口,一道女声插了进来。
“好好的一个人,就是张了一张破嘴。”
来人正是路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