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何西托人找了全城最好的心理诊所,南风一进医生办公室,便浑身不自在,医生让何西去外面等候。
一个小时后,南风出来,医生何西叫了进去。
“南小姐不太愿意跟我交谈,不过这是第一次,没关系,慢慢来。”医生说。
“她到底怎么回事?”
“如你所猜测的一样,她拒绝去相信她的亲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将自己某一部分的时光,停留在了他们还在的时候,在那个空间里,她们在一起。”
医生接着说:“她这样的状态,没有崩溃,真是庆幸,也许是因为她心中有一股强大的信仰,支撑着她。
“您也别太担心,抽时间多陪陪她,我这边,每周来两次吧。”
可是一周下来,心理治疗对南风并不见成效。虚妄的交谈与梦游,发生的似乎更频繁了。
何西非常担忧,却也毫无办法。
治疗到第三周的时候,医生正在同何西说话,南风突然敲门进来看着何西说:“何西,我想回家,妈妈和安安还在家里等我们吃饭。”
医生叹了口气,有些挫败的说:“何先生,南小姐的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她将自己的心门关的太牢,别人根本无法进入,不过我有个建议,你可以带她去一些她曾经去过的地方,比如说,你们相识的地方,或是你们都印象深刻的地方。”
何西双手掩面,无力的塌下了肩膀。
第二天,何西便决定带她去地真寺。
“今天吗?”南风一脸诧异。
“嗯,今天,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何西拍了拍她的脑袋。
“可是……”
“没有可是,南风。”南风要说出口的话被何西打断。
他将南风的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腿上,细细的看着南风,说:“南风,伯母和安安走了,我跟你一样痛苦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只能向前走。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所以,就当做为我着想,出去转转吧,我们一路南下,先去地真寺。”
“何西……”南风拒绝的话,在看到他微红的眼眶时,又悉数吞了下去。
她无力地点了点头。
冬日里的地真寺和夏日里相比冷清了许多,天气寒冷,上面结了很厚的冰,最麻烦的是,雪表面融化又冻上结了层硬壳,每走一步都费很大劲。
何西一手抓住旁边的铁链,一手抓住南风,一步一步的往上拉。
夏日里他们两个用两个小时就可以爬上来,可今天他们爬了四个小时多。
爬上山顶的那一刻,南风觉得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冷风吹来,冷的她有些发抖。
何西往她跟前挪了挪,将她揽进怀里。
南风感受着何西略显急促的呼吸,想起第一次来他精力充沛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何西低头看向她,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收去。
他是有多久没有看到她笑了,带她出来,可能真的是个很好的决定。
何西摸着她的头发,看向远处。
他仿佛又看见那个一身运动服,马尾辫,满脸清秀的姑娘双手合十虔诚的站在那里祈祷。
他依旧记得那时候的她带给他的心跳,就如同此刻她靠在他怀里,她给他满满的踏实感。
“你知道上次我在这里许了什么愿望吗?”她在他怀里抬起头问他。
“希望自己貌美如花?钱财多多?”何西打趣道。
南风撇了一眼何西,“我在祈祷,祈祷那个叫何西的男人,一生平安健康。
祈祷我能陪这个叫何西的男人到白发苍苍。”
南风看着远处缓缓的说道。
抱着南风的手微微收紧,那一日,他猜测到她的祈祷里会有他,却没有想到,她的祈祷里都是他。
她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劫。
这样子的她,叫他如何不爱她。
坐了会儿,南风先一步从何西怀里出来,走向寺里。
她刚起身,何西便拉住了她
她回头望向他。
“我跟你一起去?”何西说。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南风疑惑的看着她。
何西站起身,拿上背包,揉了揉南风的头没有说话,牵着她往里走。
他以前是不信这些,他总觉得,与其祈求上天保佑,倒不如自己努力。
可是,自从有了南风,他突然也想相信了,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为他的姑娘祈求平安,祈求幸福。
就像蒲夏说的,认识了南风,他既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
他学着她的样子,完成点香仪式。
双手合十的那一刻,他的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祈求上天,包佑我旁边的姑娘,一声平安喜乐,健康无忧。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一遍一遍的重复,他在想:多说几遍,应当就会被听见,并牢牢记住吧。
睁开眼,看见身边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他四处张望,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突然身后的一名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事?”他皱眉问道。
男人说:“你在找和你一起的女人吧,她刚刚跑出去了,你快去看看吧,山上路滑,气温也非常低,别出事了。”
何西心里一凛,抓起手边的包包,追了出去。
何西边小跑着边四处张望,地真寺门口有三条路可选,分别去往不同的地方,因为是冬日,香客也很少,他压根没有办法确认南风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他凭着直觉,自顾着往前走,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南风!南风!”
可回应他的,除了自己的回声,别无其他。
只要碰到迎面走过来的人,他都会抓住他们问一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和他同款羽绒服,扎丸子头的姑娘。
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没有。
深深的恐惧无孔不入地朝他袭击过来。
终于有个男子说他好像看见他说的那个姑娘了,并给他指了方向。
他连声道谢,向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他边跑边喊,脸部肌肉冻得有些僵,喊她的名字都有些颤抖。
他用手搓了搓脸,继续往前跑。
终于,她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在奔跑,跑的很快,撞到了人了也没有停下来。
何西疾步追了上去,大声的喊她:“南风,南风,你站住!”
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