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更不知道我今年几岁...
人们都叫我‘杂碎’‘肮脏的乞丐’‘没爹没娘的小可怜鬼’...
那时我还小,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便总以为那便是我的名字,一个独一无二,独属于我的,一个名字。
所以每当人们以怪异到我看不懂的表情看向我,呼唤我时,我总会回之一笑...
我的笑容很天真,很纯粹,人们似乎很是喜欢...
所以,每当我这么做了,他们总会带着施舍怜悯的得意之感,扔给我一些食物。
与此同时,我还会得到一个新的名字——
‘傻子’。
嘿...真好...
我总会傻乎乎的乐个不停,因为我有好多名字,而其他的孩子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两个,所以,那些人应该是更喜欢我吧?
是的吧?
一定是的。
我美滋滋的咬下一口食,却被恶心的不行,连忙吐了出来,接连“呸”的好几下,才勉强把嘴里的怪味吐干净了些。
我睁着懵懂无措的眼睛,茫然的仰头看着面前的人们,心下不禁有些怀疑...
可他们却说:
“你怎么不吃啊?”
“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真是浪费!才放了几天而已,这就受不了了?还当什么乞丐?活该饿死!晦气!”
“真是没爹娘的崽子更难养,怕不是你那爹娘也是被你活活气死了,不要你了吧?”
“哈哈哈哈...你看他那副样子,好可怜呦~”
真的吗?这些黏糊糊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我不禁有些怀疑...
但当看着那些人也美滋滋的吃着看似相同的食物时,我又有些明朗了,悲悯的想着:
他们真可怜啊...
怎么一直吃这么难吃的食物呢?
但是,不吃的话,肚子会痛的呢...
于是乎,我怔怔的在那带着绿毛的饭菜上徘徊迟疑许久,还是决定忍着那些奇怪的酸臭味道,将食物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
后来,我长大了些...
终日流连于街头,住在纸盒子里的小房子里面,目光好奇的来回观望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家门口撒泼叫骂的人们,深夜里鬼鬼祟祟偷溜去别人家的人们...
我见过了很多事情,自然也理解的不少东西...
这时,我才知道,那些我以为是偏爱的‘名字’,原来是骂人的话啊...
只是,他们为什么要骂我呢?
我不是很能理解,难道是我不乖吗?是我不够听话吗?还是我...不够叫他们开心?
我不明白,所以我问了,用不是很清晰的话语,磕磕绊绊的问着——
“为...什么...要...要...骂...我?”
可他们却只是可笑的看着我,说着:“因为喜欢啊~”
喜欢吗...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我不懂...
看来还是我太小了,我不能理解那些人的思想,至少,现在不能。
我不喜欢被骂,但是既然他们喜欢,能让他们高兴的话,那就骂吧...
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的...
他们高兴了,便会给我食物了,那些,尝起来并不是很好吃的食物...
有时,
那些食物会让我肚子好痛,好痛,好痛...
但是,
相比如空旷旷的酸痛饥饿之感,我还是觉得,肚子饱饱的,舒服些...
再后来,我可以去自己找食物,便不用再天天做着那些奇怪的动作取乐他们了,我很高兴!
但是狗却不高兴。
它也很护食,不让我靠近,一旦我偷偷的拿走一块馒头,拔腿就跑,它就会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它会咬我,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我很疼,很疼很疼...
但是我还是会先忙着把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吞咽,有时也来不及咀嚼。
我很喜欢吃馒头,因为馒头太好吃了,不酸不臭,也不会有那种黏腻腻的恶心之感,我喜欢它,甚至还妄想着以后吃一辈子的馒头。
于是,我给自己取名——馒头。
慢慢地,我总是与狗狗抢食物,也练就了一些本领,看到别的孩子吃的什么东西,我就总想上去尝尝...
但是,我只是咬了一口,那孩子就哭了...
哭得很大声...
我想安慰他,哄哄他,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哄他...
因为,我连话都还说不清...
所以我就一直手足无措的干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小孩子,也不说话,只是又把手里抢来的好吃的食物又还给了他。
可那小孩子脾气很大,他居然直接给扔了!
我不理解,为什么呢?
他好浪费啊...
我般想着,便赶紧蹲下来捡起那块包子,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重新递给他。
以我以往的经验来说,那些灰尘并不好吃,涩涩的,还磕牙...
但他却还在哭,又一把扇开了我的手,还气愤的将甩飞的包子狠狠的踩了几下,又跺了几脚,然后就瞪眼看着我...
此时,我也有些生气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那包子可还是热乎的呢!
香喷喷的,软乎乎的,还不臭不酸,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真是浪费...
我正心疼的想上前把那被踩成泥的包子捡起来,看看还能不能吃...
却忽然肩膀被一个大力踢飞——
“嘭——!”
我摔倒了,很重,但是却不觉疼。
我连忙起身,直勾勾的看着那忽然到来的暴躁女人脚下的包子残骸,更加心疼了...
那女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于是又是气愤的指着我怒骂了几句,引来了不少看戏的人群,她好像害羞了,便愤愤的抱着孩子走了。
可我却不顾那些人的职责,上去用手指抠了抠黏在地上的馅料,放在嘴里舔了又舔,吮*吸那残留的肉沫的香味...
这一幕可逗笑了不少人,每天总会有那么些人在我面前碾碎食物,糟蹋它们,然后把我拎过去,按在地上让我舔...
那时我虽不愿,觉得这样不舒服,可也没怎么反抗,因为我太小了,反抗不了。
每每受人欺负时,我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那个暴躁女人的模样,浮现出她轻轻抵着额间,柔声安慰孩子的温柔模样,大力抱起孩子时的伟岸模样...
我也好想,好想有个妈妈,能这样抱我,哄我,保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