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茉对于上大学这件事的喜悦,只延续到开学的第一天。家里没有亲戚是大学生,所以没有人告诉过她大学具体是什么样子。她从电视上、杂志上、网络上了解得最多的就是大学生活是如何多姿多彩,有声有色。
所以,没有住过校的阮茉,不太知道怎么跟三位来自天南海北的室友相处;阮茉路痴一样的脑袋,也适应不了每节课都要找教室上课这件事情;阮茉也不知道,为什么加入学生会,还要厚着脸皮去学校附近的商铺拉赞助。
不仅是大学生活难以适应,南方的天气也对阮茉很不友好。阮茉的家乡已经在中国南部了,但是来到这里以后,阮茉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南方”。
军训第一周,阮茉的胳膊就得了湿疹。一开始她只觉得痒,军训的时候不敢乱动,只能咬牙忍着。等晚上回宿舍把衣服脱了,才发现胳膊上长了一片小红疙瘩。
阮茉去了校医室才知道原来还有湿疹这种东西,医生给她开了药膏。晚上阮茉在床上给自己涂药膏,听到对面床的室友操着一口东北话跟父母打电话哭诉大学有多惨,阮茉的情绪有些被感染到了,也开始想家,不知道爸妈现在在干嘛。正常来说的话,现在已经吃完晚饭,在看电视了吧。
军训第四周,在军训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阮茉的背上又长了汗斑。她看着自己洁白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那么多褐色的斑块,忍着恶心和难受又跑到了校医室。
医生又给她开了另一种药膏,还安慰她汗斑很多人都有,等秋冬就会减轻和消退。阮茉这才放下心来。她看着药膏,在心里感叹,这大概就是她执意来南方的报应吧。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等阮茉前两个月适应了,后面居然也顺畅了不少。跟室友可以和睦相处了,上课的教室也都认识了,不适合她的社团和组织,她也都退了。生活终于又回到她的掌控之中。
只是阮茉对未来,还是很迷茫。她当时选择来这里上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离开父母。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没有接受自己没考上本科这个结果。
但是,下面的路要怎么走,阮茉又不知道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淘汰品,对未来感到沮丧,更别提规划了。
她数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大概还够一个月的生活费。阮茉有三张银行卡,一张里面存的是她暑期兼职的工资,她拿来交学费和当生活费了,另一张卡里存的是爸妈每个月给她的两千块钱生活费,但是她一分都没用过,就原封不动的存在里面。还有一张,是覃傲给她的。
对于阮茉来说,当务之急是赚钱。阮茉虽然高考失利,但是在这所院校的排名仍然很靠前。再加上她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学得都是她很擅长的东西,所以奖学金对阮茉来说如同探囊取物。
可是学校的奖学金最多也只有一千块,加上阮茉申请的助学金一学期八百。远远不够阮茉接下来的生活费和第二学年的学费。
本来满怀期待的离开家乡,以为大学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会有另一番天地。没有想到竟然让她直接落入谷底。
发传单、电话销售、做家教、超市收银、服务员,除了上课以外,阮茉的时间都被兼职填满了。她忙碌到无暇去思考未来,也因为对金钱和生活的焦虑,重新又恢复了以前的暴饮暴食,只是她不再嗜辣,反而爱上了甜食。再加上兼职太忙,三餐不规律,阮茉大一结束的时候,体重已经高达130斤。
短短一年,阮茉胖了将近30斤。且不说身体上有多少变化,就说心理上,阮茉开始把自己封锁起来,她很想把自己隐匿在人群里。她也开始拒绝照镜子,怕被镜子里的人吓到。
她更不敢回家,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的眼神,也害怕回家以后万一遇到覃傲,让覃傲看见她这现在这个样子,她就不用做人了。
阮茉找了个借口,跟父母说暑假要在学校参加培训,不能回家了。然后又投身于兼职赚钱之中。
两年,白驹过隙。阮茉在混沌的漩涡里挣扎了两年,本以为她可能跟大部分人一样,毕业以后随波逐流,随便找一家小公司上班混日子,了此残生了。大三刚开学,她的室友却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那天阮茉刚发完传单回宿舍,室友葛萌萌兴奋得跟她说:“小胖,你知道我们院跟L大的独立院校合作了吗?”
葛萌萌性格热情活泼,跟宿舍里的每一个人相处得都很好。可能因为葛萌萌来自T市,而T市对于阮茉来说,又有完全不一样的意义。所以相比于其他室友,阮茉对她也更亲近。小胖是葛萌萌给阮茉起的爱称。
“L大的独立院校?”独立院校其实就是本三,L大的独立院校就在L大校园里,跟L大本部师资共享,只是学费要贵上很多。
“对啊,好像L大独立院校的院长之前在我们学院工作过,正好有个项目要找大专合作,就选了我们院哎。”葛萌萌兴奋地说完以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哎呀,小胖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那边给了我们院二十个名额,只要通过笔试,毕业以后就可以去那边继续读大三大四了,拿本科的毕业证,而且第一学历是本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报名?”
阮茉睁大了眼睛,拿L大独立院校的本科毕业证?
“真的假的?从来都没有这种先例吧?”阮茉竭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你知道江苏的专转本吗?差不多也是这个模式,人家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听说本省打算效仿这个模式,正好又有L大这个好资源,所以先拿我们学校做试点。效果好的话就全省推行了。”
阮茉听完觉得有热血涌上了心头,T市、L大,是她梦寐以求又失之交臂的地方啊。命运好神奇,仿佛在两年之后,又向她伸出了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