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刚开学不久,学校的晚自习下课时间从九点钟推迟到了十点半,这让许多学生苦不堪言,但其中绝不包括刚转学过来的阮茉。
阮爸爸托了好大一圈关系,才把阮茉弄进这所号称“全市本科率最高”的学校。记得当初事情办成的那一天,阮爸爸还大摆了个宴席,请了好多人吃饭,而阮茉也被逼着走了个过场。想到这里,阮茉就嫌弃地摇摇头,然后继续猫着腰,在学校墙角的狗洞旁边,等外卖小哥把她心爱的麻辣烫从外面递进来。
吃夜宵是她从初中开始的优良传统,她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转校就抛弃这个传统的。
半个小时后,阮茉拿到麻辣烫的那一刻,终于如释重负的摇摇头嘀咕:“活像是在坐牢。”
此刻离晚自习放学还有一个小时,每天晚上九点钟,阮茉会用事先偷偷藏起来的手机给自己点一份外卖,然后等到九点二十,以拉肚子的借口跑出来拿外卖,直接拎着外卖跑到小操场,吃完再溜溜弯,溜到放学,正好回家。
如同往常一样,阮茉捧着加麻加辣的麻辣烫吃得专心致志酣畅淋漓,偶然抬头却发现有一群人正朝她走过来。
她粗略的数了数,豁,好家伙,起码得有十个人,来者不善,来者不善。
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到阮茉面前停下,看着她和她手里的麻辣烫,一时有些语塞。空气凝固了一分钟,带头的男孩表情晦涩不明的开口了:“学生会例行晚自习监督,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阮茉心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十分钟,啊不,五分钟之前,在她能早点发现这群人的身影时,她肯定丢掉手里这碗麻辣烫,然后连滚带爬的回到班级,认真自习。
但是此刻,她只能傻楞得站在原地,跟快要冷掉的麻辣烫统一战线,接受敌人的无情折磨。
刚进学校的第一天起,她就打听到学生会有个魔鬼监督组,差不多每个月会出动一次,主要抓玩手机、逃课、谈恋爱等等不守纪律的学生,她听说被抓到的学生下场特别惨,至于是什么个惨法,她没打听出来。未知的恐惧让一向胆大的阮茉有了些许害怕。
带头说话的男孩,见她不讲话,便低头看她胸前挂着的校园卡信息,然后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男孩至少一米八,低下头的时候,阮茉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唇形,右边眼尾有颗小小的痣,好看极了。
男孩似乎刚刚运动完,仿佛是出了一身薄薄的汗,阮茉灵得像狗一样的鼻子,却并不讨厌这个味道,甚至觉得很特别。看着男孩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笔认真书写的样子,阮茉的心跳开始砰砰砰的加快。阮茉在心里暗暗疑惑:卧槽,难道这就是小鹿乱撞?会不会撞出心脏病?卧槽,难道劳资情窦初开了?卧槽卧槽卧槽。。。。
忙着在心里卧槽的阮茉,没有发现男孩抬头看了她一眼时,嘴角非常克制但仍然忍不住扬起的一点点弧度。
男孩抬起头来,拿出拍立得,对着阮茉拍了一张照片,拿给她看:“高三一班的阮茉同学,你在晚自习期间逃课,现在拍下你的照片,下周一开始贴在公告栏,为期一周,以作惩戒。”
阮茉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表情傻傻的,手上端着一碗麻辣烫,嘴边糊了一圈辣油,再看着面前站着的男孩,她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这也太丢人了吧。
她很想跟面前这个男孩求求情,但是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求他重新拍一张正常一点的照片,还是求他放过自己,就当今晚从来没见过自己。似乎,哪一个他都不会答应的吧。
阮茉在脑海里已经想了好多种方法,比如把照片和笔记本抢过来撕掉,比如跟对方多说点好话。。。。。。但是她发现,在这个男孩面前,她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压制着,不敢有任何的放肆和出格,只能乖巧的低着头。
男孩看女孩子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仿佛认命一般低着头不说话。那一瞬间他心里有一点异样,很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一定很软很好摸。还好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克制住了这个变态的想法。对着阮茉笑道:“阮茉同学,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事情的话,赶快回教室上自习吧。”
阮茉看着这个笑容,忽然觉得刚刚平稳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抖到她端不稳手里的碗,不得不弯腰放在地上。她的大脑还弄不清楚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然后飞快的跑回教室。
男孩看着阮茉逃离的身影,又看了看孤零零地被放在地上的麻辣烫,皱了皱眉问旁边的沈林:“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沈林斯文的推了推眼睛:“好像是有一点,慢慢来,不要着急。”
罗维看着男孩手里的照片和笔记本问道:“覃傲,下周一真的要把她的照片贴在公告栏吗?”
男孩看了看照片,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吓的周围一群人鸡皮疙瘩都掉了,做兄弟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仿佛平时那个痞气又暴力的他,得了精神分裂症,周围的男生啧啧称奇。
覃傲眯了一眼周围看戏的人:“当然不能贴,谁贴我跟谁翻脸。”
他把笔记本还给沈林以后,跟大伙打了个招呼就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不要跟沈主任说我今天假装成你们监督组成员的事情,否则,”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表情,然后潇洒的跑去了篮球场。
篮球场就在小操场隔壁,此刻那里正有一颗孤零零的篮球在等着他。
他摸了摸藏在手里的照片,忽然觉得很快乐,比打篮球要快乐一百倍。索性躺在球场边上,一手抱着球,一手捏着照片。
夏末秋初的风,微微的热,伴着虫鸣,拂过男孩的脸,拂过这宁静的时刻,永恒的留在了男孩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