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剧烈的响声,随即木门被打开。床上的两人被惊醒,一同看向门内的老男人。
“宁啊。”
“爹。”
“出来。”
张雨怡拉紧了被子,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瞬间感到了一阵寒冷。她待两人走后匆忙跑下床,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小小的身影穿着红衣趴在门沿仔细地听着。
“办了吗?”
“嗯。”
“那就好,这个不折腾人,不像你二叔家那个。”
张雨怡听不懂两人的对话,可还是没有移步。
老男人拍了拍男孩的肩,拿起门角的锁头,顺势锁上了木门。沉重的锁链悬在门外,像是当初把她锁在阁楼的那条。
“爹。”
男人回过头。
“她啥时候能出来。”
“等她有娃娃了再说。”男人边说着,边把手中锁头的钥匙交给他。
男孩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攥紧了钥匙。他突然变得迷茫,身处迷雾之中不知该往何处去。他只知道,自己是该听话的。
张雨怡听到门外的锁链声,她用力拽了一下木门,木门纹丝不动,她知道,身处阁楼的熟悉感重新涌上来,还好,这里还有光,这里不是黑暗的。从那一刻开始,她开始期待木门的每一次大开,期待自己的救星,尽管并不存在。
“吃饭吧。”
杨栀年照旧将饭端上桌,自己的面前是黄色的食物,她又从厨房端出一碗和自己一样的,准备朝张雨怡所在的屋子走去,却被正好扛着锄头回家的男孩看见。
“妈,我去吧。”
杨栀年诧异着,还没问出话手里的碗便被拿了过去。男孩蹲在门前,把碗放在地上解开锁头,又折回去在饭桌上拿起自己的碗和两双筷子,他端着两个碗进了屋子。张雨怡蜷缩在床角呆呆地往窗外看着,她被被子包裹住,但还是能看出她冻得瑟瑟发抖,她看到男孩,便坐起身来。
男孩将盛满米饭的碗递到张雨怡手中,又将筷子递给她,自己扒拉着另一个碗吃起来。张雨怡端着热的碗,看着男孩,始终没有动手。
“快吃啊,等会被发现了就吃不上了。”
男孩忙着将饭扒拉到嘴里,又转过头对张雨怡说着。
张雨怡这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吃着,吃着吃着,有酸涩的东西从眼里涌出来,越涌越多,大滴大滴地掉在碗里,又被送入嘴巴里。
男孩注意到了她,慌忙着放下碗。
“你咋了。”
“是不是太少了?”
“是不是冷了?”
张雨怡没有搭理他,只是用充盈着泪水的双眼看着他。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眼前这个哭泣着的女孩笑起来,他只能擦去她的泪水,又看着它们不停地涌出来。
等到月亮也不再哭泣,它从云后探出头来,悄悄潜进屋子里偷看着人们。
锁头被打开,木门发出“嘎吱”声。通过脚步声判断,进来的还是他。张雨怡没有睁开眼睛,她依旧躺在那个冰凉的床上。天色暗下来,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事实上她也已经被全世界抛弃,可她的全世界是谁,她又何曾有过自己的全世界。
他悄悄地进来,还带着一些衣服和一双鞋。他将它们递给张雨怡。
“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张雨怡猛然从自己的世界惊醒,她仿佛听到了“自由”二字,她坐起来,点了点头。肥大的裤子并不合身,穿上去又掉下,衣服也十分宽大,看上去穿了很久。
“我的衣服太大,你太小了。”他笑着说。
张雨怡随手在地上捡了根麻绳,绑在腰上,当作腰带拴住了裤子。她又拾了根稻草将头发绑起来,绑的并不好,还有杂乱的发丝散落在脑后。
“好看。”
张雨怡回过头诧异地看着男孩。
“好看。”
张雨怡又将头回过去,她转了转眼睛低下头。
“去哪。”
“好看的地方。”
男孩伸出手,张雨怡并没有将手伸出去,她讨厌一切身体接触。男孩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铃铛,将张雨怡的手拉过来,将铃铛绑在她的手腕,随即放开手。
“这样我就知道你是跟着我的。”
两人就这样走出了木门,张雨怡第一次呼吸到属于青草,属于泥土的味道。
这是,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