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昨晚本来就睡不安稳,半夜时分又开始头疼阵阵,忽然又被刘松带着人捆到柴房,原以为是连霄的惩罚,未曾想竟是连霄着了梦魇,昏迷不醒。
刘松怀疑她给王爷下了毒,不由分说连唬带骗地审了一夜,弄得她头重脚轻,心如火烧,恐惧煎熬又无能为力。
她昨晚连灌了好几杯水,早就内急难受,偏偏王府的人都围着连霄打转,没人搭理她如厕与头疼的请求,此时更是坐立难安,暴走无门。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大群人的脚步如催命符一般轰隆隆破门而入,云姝登时心跳骤停,竟在连霄大步走进的瞬间,失控尿了一地,惊得随行之人连忙退避三舍,看得连霄目瞪口呆,愣得云姝自个当场社死。
一切收拾妥当后,云姝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呜呜”大哭,“没脸活了,没脸活了啊。丢死人了。”
连霄好笑地上前拍拍她,“好了,没事了。”
云姝不搭理,依旧蒙着被子哼哼。
连霄笑得更加肆无忌惮,“本王实在没想到啊,像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有一天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吓得尿裤子,你怎么这么惊世骇俗啊!”
“哼,”云姝掀开被子,怒目横生,“刘箫,你是故意整我吗,想看我丢脸,看我笑话吗!”
连霄大举双手,“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这次,确实是意外之喜!”
“滚!”云姝一个枕头甩过来,“滚出去!”
“好好好,”连霄乐呵呵地抱着她甩来的枕头,安稳放开,“我出去,你受惊了,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放心,没人敢笑话你,谁敢笑话你,我就让他永远笑不出来。”
“你也不许笑!”
“啊,”连霄自打一个嘴巴,“是,不笑,不笑。”可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被云姝飞来的香包堵住了嘴巴,“滚!”
连霄捏着香包,笑嘻嘻地出门而去。
云姝把自己关在房里睡了一天,傍晚醒来,早上的情绪已经发泄了差不多了。
她可是个呆不住的主,不见别人,就带着红柳喜欢的糕点来丫鬟的住所看看这个与自己相依为命好几个月的妹妹。
可是,刚走到窗前就听到了流冰的声音,见他又是喂药,又是端汤的,云姝有点电灯泡的不自在,便打算放下糕点回去。
却在此时听闻了红柳的心里话,“流冰大哥,我最近总是很不安,楚姑娘一直待我掏心掏肺,可我却为了能回王府毁掉她的心血,还故意喝下毒药逼她带我回来。我知道,楚姑娘不是在跟王爷怄气,她是真的不喜欢这儿,不想回来的。我为了自己立功,却害她失去自由,我真对不起她。”
流冰宽慰道,“你不用太自责,我们都是王爷的奴婢,为主尽忠,理所当然。况且,你也没害她,以她的性子,若无王爷庇护,怎么可能在外面混得顺风顺水。温饱暂且不论,就她的婚事和身份,随便一个都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听了流冰的陈述,红柳稍稍好受了点,可窗外的云姝,心情就没那么美丽了:诚然,在红柳毒发之时她就猜到了真相。可那又怎么样,当一个人要用自己的命去赌另一个人的不忍心时,云姝就已经输了。
红柳毒发时那些字字诛心的话语如尖刀利剑,刀刀直戳她的心口,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命与情义难以两全。
红柳肯用命向连霄尽忠,却只会用内疚与不安来成全对云姝的情谊。果然是庆王府的忠奴,是庆王府签了死契的忠奴。
云姝在窗前沉闷了很久,直到流冰出门看到她,方才微笑回头,“她好多了吧?”
流冰不自觉回身看了一眼神色慌张的红柳,“楚姑娘来多久了?”
云姝漠然一笑,“你来多久我就来多久了。”
红柳大惊失色,连滚带爬扑到云姝脚下,“姑娘,对不起,你打我你骂我吧。”
云姝怅然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她身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只愿,你以后多多爱惜自己。”
“楚姑娘,”流冰叫住即将转身离开的云姝,“毒药是我让红柳吃的,我说这是王爷的命令她不得不从,请您不要恨她。说实话,这药毒性难测,她吃下之后,完全生死由命。”
云姝扭头就甩给流冰一个大嘴巴,她早就想扇了,为自己有眼无珠,更为红柳不值,“流冰,你们都是庆王府的家奴。在你们眼里,自己的命就该如此贱如草敝吗!为了满足主子的私欲,让一个人拿命去赌,当真如此看轻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竟是个自轻自贱之人。你是够忠了,可你不孝不仁不义!”
红柳连连磕头,“姑娘,是奴婢的错,是我再次负了您的信任,您不要怪流冰大哥。”
流冰自嘲一笑,“忠孝仁义,我不贪心,留下忠就够了。”
云姝自觉对牛弹琴,冷笑一声,“很好!”转身离去。
红柳瘫在地上痛哭流涕,“姑娘一定恨死我了。”
流冰扶她起来,“她不会的,她一开始就知道你吃了毒药,可还是带你回来救治了。所以,她也许心里有气,却不会恨你。你放心吧。”
红柳疑惑地看着云姝远去的背影,“姑娘她一直都知道?难怪这两天她都没来看我。是啊,她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知道我骗她,还是愿意救我的命,我真的很卑鄙,很对不起她。”
流冰照顾她躺好,“你被胡思乱想了,我们只能忠于一人。她就算对你再好,只要没有成为你真正的主子,都不用在意。”
云姝回房,丫鬟来传膳,她随意吃了点,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郁闷的无以复加,随手就抱着酒杯灌了起来。
长风的狗鼻子闻着酒香冒了出来,“好香啊,姐姐,我也想喝。”
云姝略带几分醉意,递给他一杯,“好啊,来坐下,一个人正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