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东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周一虹出去接电话了，小隔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看着不说话的郝东，徐佳慧的感觉倒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余下的话说不出来，卡在喉咙里的话也吞不下去。
最后还是郝东开口了，他把手里没剥完的大虾继续剥开：“其实我都知道，我也能理解，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正雨也没多长时间了，你也该多陪陪他。”
徐佳慧一听这话，整个脑瓜子都嗡嗡的，正雨的时间不多了？这种谎言真的有必要这么多人一起来圆么？
郝东没有发现徐佳慧的表情变化，继续说着：“结婚之后，你也好几次在梦里念过他的名字，咱两夫妻一场，相处了这么久，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你不用顾虑我。”
“去你吗的。。。”徐佳慧一巴掌拍在桌上，无论是这一声骂声还是拍桌子声都大的吓人。
就连吧台前的经理都跑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小隔间门口围了三四个服务员，徐佳慧站在那气的手抖。
郝东看着发火的徐佳慧俨然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门口的经理被旁边的服务员小姑娘拉着往里面推。
“二位别生气，有什么没招待周到的么？”
徐佳慧瞪了一眼经理，一句话都没说，拿起手机穿上鞋子就离开了。
郝东愣愣的坐在那，连忙让大家散去：“结账。。。都散了吧，误会。”说完也穿着鞋子追了出去。
日料店的外面是一个观赏桥，周一虹刚接完电话，就看见徐佳慧气汹汹的走了出来。
“怎么了？”
徐佳慧也不接茬，只是信步往没人的林子里走去。
“停，你有事说事，不要给我看脸色啊。。”周一虹跟在后面喊着，这时候郝东也从后面追了上来。
“有没有必要全都串通好了瞒着我？”徐佳慧的情绪还是崩溃了，她不知道是因为病的原因，还是自己本身就是这么脆弱。
周一虹和郝东面面相觑，这一刻，周一虹知道徐佳慧应该是记起来了。
“我感觉我就像个傻笔，被你们这么哄着。。”徐佳慧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周一虹连忙拿出包里的纸巾帮她擦着：“我们没有坏心，只想让你高高兴兴的。”
“我不高兴，我想起来的越多，我就越难过。。。”
因为是饭点的原因，这一片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徐佳慧的哭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周一虹和郝东只能扶起徐佳慧，往林子里面走点，最后在一个凉亭处坐定。
这一场撕心裂肺的痛哭，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郝东和周一虹只能静静的陪着，直到她哭不动了，才尝试着跟她沟通。
徐佳慧突然想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哭的很没有价值，郝东本来就是因为可怜自己才坚持没跟自己划清界限的，这本身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对于郝东的牺牲，她应该更多给予的是理解和感恩。
记忆里，以前好像也这么哭过，但是那时候是为了不跟郝东分手，她知道这是一种无理取闹，但是她除了这么做也没有其他办法。
“对不起，郝东。。”徐佳慧擦擦眼泪，轻轻的说着。
郝东将她搂在怀里，安慰着她。
关于为什么徐佳慧会哭，周一虹一直没敢问，她觉得徐佳慧是想起什么了，但是又没完全想起，毕竟她也什么都没说，或许情绪异常，也是脑门后的那个东西闹的吧。
下午的时候，周一虹让郝东回去上班，自己则带着徐佳慧去了医院。
徐佳慧只是说去咨询点东西，让周一虹在车里等。
签署遗体捐赠的事处理的很快，只是登记一些信息就出来了。
出了医院徐佳慧觉得一身轻松，记得上次这么安心，还是郝东答应跟她结婚的时候。
“你是不是知道。。。”周一虹试探性的问。。
“知道什么？”徐佳慧问。
“没事，我就想知道你想起了什么。。”
车没开出多久，徐佳慧就在副驾上笑开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想起来了，还剩半个月了。”
周一虹听徐佳慧这么说，立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悲伤的神情赫然写满了脸上。
“谢谢你啊。。”良久，徐佳慧说。
“跟我客气你妈呢。。”周一虹嘘出一口气，强忍着泪水。
“不用再折腾了，也没什么好折腾的了。。”徐佳慧把座椅靠背调的很低，躺在上面幽幽的说。
周一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沿着太湖边的小路晃荡着。
“我发现选择性失忆是个很有意思的事，越是后发现的，就越刺激，大概就是越不想记得的事。。”徐佳慧说的话越发带有些深度。
“那你记得咱两吵架的事么？”周一虹把车靠在路边，突然开口问。
徐佳慧赶忙坐直了，大脑飞快的运转着，可是关于周一虹说的这事，她无论如何都不记得。
“咱两吵过架？”徐佳慧挠着头。
“露露的事，我告诉过你，然后咱两就吵了一架。。”周一虹看向徐佳慧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然后呢？”徐佳慧依旧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然后。。。算了。。。。”周一虹打开了车窗看着西斜的太阳笑着说：“忘了最好。。”
徐佳慧还在挠着那个伤疤的位置，越是思考那边似乎就越痒：“什么事这么不愉快么？肯定是我根本不愿提起的，不然不能够想不起啊。。”
“好啦，好啦，我也逗你玩呢。”周一虹一脚油门，汽车立刻冲了出去，徐佳慧也打开了窗户，尽情的享受着秋天的凉爽。
关于周一虹的记忆，无论徐佳慧怎么拼凑都是零星的碎片，隐约中她记得她们也是正式告过别的，可能是去了游乐场，去玩了很多刺激的游戏，但是太多的记忆都和婚后那场闺蜜蜜月给混在了一起，无法识别开来。
回到家里，周一虹帮着徐佳慧收拾着那些旧东西，一整箱子的乱七八糟，都是高中时期的东西。
“这些以后就送给你吧。。。”徐佳慧收拾着。
“不还给正雨么？”
“多不合适，让他睹物思人么？”
周一虹沉默着：“那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