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佑抱着一条腿滚倒在地,一边杀猪般地哀嚎,一边往回叫着手下的人。
丁伶伶则转过头去,跟面馆门里举着手机的女孩子说:“这骨碌掐了,别录。”
“哦。”女孩子应声停止录像,放下手机,又可惜地叹了口气,“可是小哥哥好帅啊!”
“丁……丁……丁总?……”鲁平这时才看清了丁伶伶的脸,惊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偌大一个集团公司,基层员工也不是人人都认识总裁的,但大厦保安却必定认识,而且是上岗前的必修课。
像电视小品演的那样,认牌不认人,老总不戴牌就不许进门,那也未免太蠢了些。
这时候的鲁平开始怀疑人生。
丁总跟着志愿者队伍一起过来,事先没打招呼,也没张扬,这也就算了。怎么在镇上干活都三四天了,自己居然没认出人来?
这还是个合格的保安不了?
“我说,你们都是哪个部门的?”鲁平不甘心地问另外几个女孩,“一直和丁总在一起,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们也不认识啊!”刚刚拿手机录像的女孩哀叫,“刚刚才听丁总说的!你认识,你怎么不早说?”
鲁平有点明白过来了。
他和这几个女孩子的工作一直不在一处,看起来是丁伶伶有意的安排。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公司中层,和丁伶伶打过交道的,这次都派去了学校,等于隔绝了消息。
丁总这是要微服私访啊!
爱看电视剧的鲁平又开始脑补了。
几个女孩则把丁伶伶扶回面馆里坐下。她被钢管扫到的那一下,现在开始发作起来,一阵一阵地抽痛,只能自己抱臂忍着。
几个人的目光却都盯在展飞那边。
展飞一弯腰,就掐住了黄天佑的脖子,轻巧地拎了起来。
一个160多斤的大男人,在他手中就跟小鸡崽似的。
黄天佑连叫都不敢叫了,只是顺着两鬓成串往下淌冷汗,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
“以后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展飞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地说,“白家,还有这些志愿者,你再敢动一下……”
“不敢,不敢了!”黄天佑带着哭腔叫道,“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展飞一松手,他整个人都像个破口袋一样瘫在地上,跟着被几个手下架起来就跑。
跑到足够远处,才听到他恶狠狠的咒骂。
“你等着……我要不把你弄进去蹲个十年八年,我就不姓黄!……”
这一点,展飞不得不相信。
不过,反正也没有那么快。等他把县公安局那边打点好了,志愿者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等他们走了,等她……走了……
什么都无所谓。
展飞压下思绪,走回面馆里去。
在打架中全程消失的面馆老板这时才出现,看着疼得直吸冷气的丁伶伶直劝:“姑娘你这样不行啊!你别忍着,去卫生院看看,开点药……”
展飞心里猛地一紧,赶快过去问:“很严重吗?”
“也没有……”丁伶伶耸了一下肩膀,示意没有伤口,但马上疼得整个人都缩起来了,“就……就是疼……”
“走吧!”展飞转过身,背向着她在椅子前蹲下来,“我带你去卫生院。”
“不……不去!我最怕去医院了!”
刚刚意识到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姑娘就是“丁总”,旁边几个女孩并没有什么违和感,反而还大起知音之意。
只有展飞非常无奈。
丁伶伶你矜持一点啊!
还你怕医院,当初伤好了不出院,天天往我病房串的是谁啊?
正想着和她说话,一转头,竟发现她还咬着嘴唇,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
“你……你家那个店,有没有治跌打损伤的药?”
展飞猛丁愣了一下,然后说:“没有。”
因为等着背她,他一直还蹲在椅子前头,这时就被一根手指在背上捅了捅。
“这个可以有。”她很认真的声音。
“……好吧,有。”展飞叹了口气,“上来,我背你过去。”
所以她这是碰瓷儿吧?
真是服了……
↓◇↓◇↓
看见展飞背着丁伶伶走进超市大门,韦秀珍顿时吓了一跳。
“这不是三丫嘛!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展飞暗中翻了个白眼。
堂堂一个集团公司总裁,还是海归,给自己取个化名叫三丫。
这到底是什么审美情趣?
“韦婶!”丁伶伶很不见外地开口,跟撒娇似的,“又是姓黄的那伙人,找我们麻烦,还打人!”
“哎呀真是的,那些人不要脸,没天良,对个姑娘也动手……让婶看看伤着哪了,严重吗?……”
“妈!”展飞看着母亲围在身边絮絮叨叨,几次伸手想接丁伶伶,索性说,“你拿一下跌打药酒,帮她擦擦。”
“诶,好!我……不对,我还得看店呢!”韦秀珍走了两步,突然醒悟过来,匆匆找出药酒塞在儿子口袋里,“你带三丫回家,这个擦药酒可耗工夫呢!弄完了也别出门了,让她好好睡一觉,这伤不养是不成的,知道不?”
“我?”展飞发现自己转眼就被母亲卖了,“我给她擦?”
“对啊,那我还看店呢!”韦秀珍理直气壮。
“我帮你看店,你带她回家!”展飞哼道,刚说完就觉得脖子上被掐了一把。
“没关系,不用麻烦了。”丁伶伶叹气说,顺便抱着展飞的手臂又紧了紧。
韦秀珍则瞪了一眼展飞:“我又背不动她!你们俩赶紧的,快点回家!”
这叫什么事儿!……
展飞认命地背着丁伶伶回家,进屋把她放到床上,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局促。
“你……”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转眼之间,她已经进了自己家门,还坐在了床上?
要不是穿着黑色棉服,其实跟新娘子也差不多了……
“咳!”展飞咳嗽一声,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绮念。
丁伶伶却二话不说,刷地拉开了棉服的拉链。
“你……你干什么!”展飞顿时慌了,目光移开,却不知道看哪里才好。
“穿这么多也没法上药啊!”丁伶伶无辜地眨着眼,“我一动就疼,你帮我脱一下。”
还要……脱……
展飞只觉得心神烦乱,满脸滚烫。
僵硬地帮她拉着袖子脱下棉服,里面居然是件套头毛衣。
“这个……也……”
“不用了。”丁伶伶的回答让展飞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是一口气而已,“一会撩上去就好。你帮我脱鞋,我趴到床上。”
除了照做,还能怎么办呢?
……
看着她趴好,展飞小心翼翼地把毛衣的下摆推上去。
一道青中带紫的瘀伤醒目地印在洁白的肌肤上,而且微微凸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所有的暧昧念头在那一刻尽皆消失无踪,展飞定定地看着那道伤痕,眼前浮现的,却是她扑上来推开自己的那一幕。
钢管敲下来,沉闷的声音,活像敲在了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