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幼宁又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能自言自语,不让她拿手机,不能探望。
五天后:
“林绍然,你这样天天熬夜身体会垮掉的。”姜玉阳实在看不下去了,大胆的关掉他的电脑。
人前,姜玉阳会老老实实叫他老板,人后,他通常会直呼大名。
林绍然看他关掉电脑也没什么反应,要是在之前,姜玉阳敢这样做,肯定会被劈头盖脸。
林绍然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暗下来的屏幕,似乎世界都已经变成黑白色。
“林绍然,你这样等你奶奶醒来之后,会心疼的。”
都已经五天了,陆瑶琴还没醒,起初几天,林绍然每天呆在医院,一天到晚盯着她。可三天过去了,陆瑶琴还是没有醒,他不敢在呆在医院了,他怕她再也醒不来了,裴允在医院看照着她。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生生刺到他的心里。而这味道无一不提醒着他,陆瑶琴还在医院躺着,顾幼宁也在医院的病房里困着,他的妹妹林思烟还未醒来。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离开了他,只剩他一个人与世界孤军奋战。
姜玉阳看他一脸无神的样子,叹了口气,把盒饭放在他桌子上,“记得吃饭,我先出去了。”
林绍然像是没听到他的话般,没有了动静。
他一直在思考,是不是他错了,他不该这样做,不该拉着顾幼宁卷入这趟浑水,如果,没有把她拉进来,她就不会复发,奶奶也不会受到刺激,她们都该平平安安的啊,该受到惩罚的人是他啊。
林绍然撕心裂肺的吼了一声:“该受到惩罚的人是我。为什么会这样?”这通直达心底。
叮铃铃――
他静了下来,拿起手机“裴允”?
“喂?”林绍然毫无波澜道道。
“哥,奶奶醒了,来趟医院吧。”明明是件喜事却不见裴允的声音有太多的喜悦。
林绍然沉在心底的心,忽然有了生机,他并没有注意到裴允是以什么语气来告诉他,激动的站了起来:“我马上到。”
顾不得别的,立马起身奔向医院。
林绍然气喘吁吁的冲进病房,喘着大气,蹲在陆瑶琴身边,握住她的手:“奶奶,孙子来了。”
陆瑶琴带着氧气罩,脸上带着勉强挤出的笑容:“小然,”转而看向裴允:“小裴,”裴允走过去站在陆瑶琴傍边,她脸上的泪水划过脸颊,满脸幸福道:“奶奶可能不行了,小然你要把宁宁追回来,她是个好姑娘,小裴啊,这几年麻烦你了,我们家思烟就拜托你照顾了。我时日不多了,看不到你们成婚那日了。”
“一定能,一定能。”林绍然死死的握住她的手,眼框湿漉漉的,抽泣道。
裴允在旁边不说话,作为一名医生,他清楚的知道陆瑶琴现在的情况,除非有奇迹发生,然而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奇迹啊。
陆瑶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听着蝉鸣,惋惜的想着,眼前的人,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陆瑶琴看着林绍然,脸色苍白。
她知道自己现在只不过是吊着一口气在。时间定然是不长了。
所有的话憋在心里,无法诉说,只呆呆的看着他的侧脸。
无法看着他成家了,这大概是最大的遗憾吧。
少年的脸上一夜之间多了些许哀怨,多了几分悲愁,脸上的似乎也爬上了皱纹,昔日的喜悦仿佛一夜之间不复存在了,只剩他一人与着世界的残老病死相抗战。
陆瑶琴试图去抚摸林绍然脸颊的手“啪嗒”一声坠落在病床傍边。
一时间,世界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
林绍然把陆瑶琴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又搓了搓她的手,对着她的手哈气,要不变凉不要变凉,“不要――”这喊声声嘶力竭。
“哥。”一旁的裴允在林绍然傍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林绍然那般失控,可眼泪还是脸颊寖湿,总有一个人要冷静些,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
陆瑶琴办丧的几日里,林绍然几乎没出过灵堂,明明是丧事,外面不知道那里来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个个的都来攀亲,虽说是来参加丧事,可他们却在笑,这笑声像刺般刺进他的心窝。明明陆瑶琴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林绍然的父亲,哪来的亲戚啊?
林绍然跪在灵前,脸上无神,机械般的烧纸。
忽然一黑影在他面前一晃,同他一样在林绍然的对面烧纸。
林绍然没有抬头。默不作声的往盘子的放。
二人都在放,骤然间,盆子已然满溢出来。
“已经满了。”林绍然的手腕被抓住。
林绍然无力的抬起头,看着对面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素衣,又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盆子,确实已经溢出来,只要稍不注意,可能还会造成火灾现场。
见林绍然停下动作,他便松开林绍然的手腕。
林绍然并没有问他什么。男人也没说什么,坐在他旁边。
裴允端着饭从外面进来看见,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坐在林绍然傍边。
靠近,眼熟却说不上名字,在脑海里挣扎几下,想起来了,是林绍然母亲的表妹的儿子――季景言。之前其实并没有联系过他们,只是陆瑶琴办丧事,很多远亲近邻都来了,大多都来攀亲的。
裴允将饭菜放在林绍然傍边:“哥,该吃饭了。”
林绍然闻声往裴允的方向瞄了一眼,不做声,也不动。
裴允拉着季景言退出来:“季景言,你出来一下。”
季景言认识他,也不能说认识,只能说眼熟,丧事大大小小的,几乎都是他操办的。闻声,他跟在裴允出去了。
“让我哥一个人呆会儿吧。”裴允轻声道。
季景言一脸疑惑的看着裴允。
“他需要安静的环境。”裴允看出来他的意思,解释道。
季景言问他:“表哥他一直这个样子吗?”
“很久了。”裴允叹了口气。
“只是因为陆奶奶去世了吗?”
裴允一听就听出他的话还有另一个意思,神情恍惚了一下。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裴允淡然道:“他只剩下奶奶了。”言外之意,便是肯定了季景言问他的话。
季景言不做声,看着裴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