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时夏见辛岚
等我睡醒后,胥时夏坐在我面前,以一种悲悯的目光看我,我甚至没有力气去惊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力气去怀疑眼前是不是梦境,最近做的梦太多了,如果这一次也是梦,那也是第一次梦见胥时夏呢。这是这么久了,第一个美梦。
“醒了呀。”
是胥时夏的声音,很温柔,沙沙的,有股咸湿海风的感觉。
这原来不是在做梦,如果不是在做梦,那我应该和胥时夏说些什么呢?
“谢谢你啊。”我觉得心脏在撕裂,一直凉着的眼眶忽然有了温度,只是这样的感觉只让我尝到了久违的痛苦滋味,也或许是麻木了太久,突然再见到胥时夏便有些失控了。
“谢谢你安葬我妈妈,还给我治病。”我说,我知道这笔费用是我现在还无法偿还的,也知道这点钱在胥家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我总不能就这么赖过去吧。欠人家总是要还的。
胥时夏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呢。”
胥时夏这样无所谓的笑,他心虚的看着我,嘴里含着一些话但是愧疚着,犹豫着没有说出来。我大概可以猜到他要说什么,他是个再善良不过的人了,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是这样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被对我的责任困住。
“端木先生说,要和你交代好后才能让我离开。现在你来了,我也想和你道个别。”我勉力的撑着坐起来,胥时夏一瞬间无措,下一秒还是本能反应般起身,温柔的扶着我坐起来。“谢谢。”我再次的感谢他。
胥时夏显得有些茫然,他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在我身边不安的坐下。
“你和我,道别?”他拧着眉头,委屈愤怒,觉得我的话十分可笑滑稽似的。
“是。”我坚定的看着他,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觉得如此清醒,面对胥时夏,我的脑海里回忆着我和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美好,所有过去承载着记忆的光影最后都凝聚在我眼前,和胥时夏重叠在一起。
“辛岚,你,你不要这样。”胥时夏害怕的急于要解释挽留什么,他说话时,语气紧张到颤抖,手在半空中着急的比划:“是我的错,是我没有选择相信你,我其实心里是知道你一定和吴家没有关系,我不该在那个时候不相信你,甚至不理你。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出现意外,都是我的错,辛岚,你可不可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拜托你。”
我听了,心里越发凄凉,胥时夏害怕背叛,我害怕抛弃,可我们在一起都尝到了被背叛,被抛弃的滋味儿。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胥时夏的第一选择,他又怎么会毫无保留的把赌注压在我身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笑着,语气温柔的去安慰他:“你说的吴家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是如果我经过你的同意,而且警惕意识强一些,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也不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了。至于后来的意外,也是命运吧。而且你看,你帮我安葬了我妈妈,还替我治好了病,你一点都不必自责,也不必再对我负责,我是个成年人,不用你负责。”
我说着这些话等同于拿着刀自己戳自己心窝子,可是面对胥时夏复杂的目光,我仍然要一一列举他对我的好,给足应该离开的理由。
“我之前租的房子,还有工作都是你安排的,我对你很感激了,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去报答你。”我低下头,碾碎了尊严在成全胥时夏,“如果你觉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亏欠了我。这样算起来。就抵消了吧。以后也不用再对我愧疚。”
我捏紧了胸前的衣服,体会着把心爱的人推出去的滋味。
“你觉得这些是可以用来计算和抵消的吗?我对你好,是为了还债吗?”胥时夏红透了双眼,失望的瞪着我。
在那一刻,我仍然觉得胥时夏对我的好,是为了补偿他以为他犯下的过错。我知道他喜欢着另外的人,不管他们会不会在一起,我都是错的那一部分。
错过对的人是遗憾,陪伴错的人是隐忍。
“胥时夏,我们结束吧。端木先生说我的身体和精神没有大问题了,我想和你道别之后就走。”我说。
胥时夏收起很难受的表情,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他看了一眼窗外,最后冷冷的回过头看我,道:“你身体还没有好,再待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回去。”
他话语容不得半点商量,眼里那般凶厉的光,将我深深震慑,我不敢再多说什么。胥时夏眸光如霜,他坐近我身边,突然换了一个人。
“以前我担心你会怕我,所以我学着施韩易的那一套,现在那一套不起作用,那我就做原来的样子。”胥时夏贴近我的脸,气息冰霜一般扑在我的脸上,让我觉得脸上起了一层毛刺。
“我叫人做了一些菜,来,去尝尝。”胥时夏换上另外一张脸,伸出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去抓枕头边的毛衣,我惊愣于他陡然变脸,任他把衣服给我穿上,又扶着我慢慢下楼去。
我步子又轻又慢,胥时夏用一只手环住我的腰,十分耐心的陪着我走。下楼后,端木锡江还有郑疾年这些人都不见了踪影,这个别墅一下子空了起来。我心惊胆战的在胥时夏的指引下坐到餐桌前,他替我盛了一碗淡粥,我坐在那里不知所措,等待着胥时夏把碗放到我面前,告诉我可以吃饭了。
可是胥时夏竟然坐在我面前,用小勺轻轻搅动了碗里的粥,这个驾驶好像不是要让我自己吃。
“我记得我犯胃病的时候,你也这样给我熬粥,一口一口的哄我吃。”胥时夏露出宠溺的笑容,让我惶恐不已。他把粥送到我面前,我要开口拒绝的时候,他的目光冷冷落下,使我选择顺从。
我小心翼翼的吃下一口,粥里面的鱼肉熬的很鲜嫩,又没有一丝腥味。的确好吃,我真是没出息。胥时夏没有不耐烦,他挑挑拣拣的喂我吃菜喝粥,如同摆弄一个娃娃。眼前的胥时夏不再是那个温柔体贴,言语可亲的胥时夏,他对我仿佛是在饲养玩耍娱乐的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