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漾换上无菌服,推开房门,看见了即墨那张熟悉的脸,她双脚止不住发抖,慌慌张张地回头看了看门外,想要逃离,可是走廊上已经空无一人,她只能竭力克制自己的害怕,恐惧,胆怯。
她缓缓走到即墨身边,慢慢靠近他的床边,刚一靠近,她就想起,那些让她惧怕的无助时光,那些她被囚禁的无边黑暗的可怕。
绿漾搓了搓手,搓热,捂在脖子上,给自己加油。
ICU病房里,只有她和即墨两人,空气安静地可以听见两个人心跳起伏的微微差距。
一点,一点,绿漾一点点俯身靠近即墨,三年的时光磨去了他脸上那稚嫩的婴儿肥,即使是闭起眼,他的凌厉已经未减分毫,若不是那过度精神折磨而瘦削的脸蛋和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绿漾倒看不出他的病态。即墨躺在床上,如死尸般安详。
“时间总是作弄人,曾经是我躺在床上,现在怎么是你,自杀,想要了结一切了,你不知道,一切都还没结束,你欠我的,你永远还不起!”绿漾眼盯着即墨,墨绿色的眸子里不见幽怨。怨恨的话语,曾经埋在心里,她本以为会是多么恶毒,如今却不见一丝丝感情。她望着他,远看着分不清,她是悲,是喜,是怒,是惊。
绿漾抬手,轻轻摸了摸即墨棱角分明的侧脸,又缓缓略过他的眉眼,剑眉如峰,像是画中精雕细琢而来,他本是天上星辰,晶莹剔透,奈何落入人间,蒙了尘灰,入了仇恨之门,半生愤恨半生悔恨。
ICU病房探视时间,未过,她便找了护士,脱了无菌服,回到病房。
病房里,灯未开,她打了一个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江白……
江白当年离开,周游各地,机缘巧合下遇见了绿漾,她从江白口里得知了许多关于即墨的事情,她问过江白,他未来有何打算,他淡然一笑,看向了远方,他所爱之人,他一生都没有办法开口……
他后来背上简单的行李,离开,不问归期,未知去向,他从小就为了报恩,为了即家而活,他如今可以为自己而活了,他摆摆手,只留了一个号码……
“怎么啦?”里面的声音问道,声音有些沉重,可能是感染了风寒。
“即墨,自杀,成了植物人……”黑暗里,不见绿漾表情。
“怎么会这样呢?”江白从床上坐起,捏紧了手机。
“为了当年的事情……”救护车的闪光灯打到绿漾脸上,映出了她脸上的冰冷,她眼睛向下,不知看向何处,救护车灯熄灭,医院忙碌起来,又是几家忧愁,绿漾的脸再次淹没在黑暗里。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江白焦急,他待即墨如弟弟一样,即使即墨毫不留情赶走了他,他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他。
“他,渡过了危险期,但是他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了……”绿漾抬眼看向了窗外的救护车。车灯闪烁,照映她脸上憔悴与冷漠,闭眼,所有感情随之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