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厨营养师王师傅送来了菜。
上次他来过，知道他们喜欢偏家常的菜式，所以加开了两个小灶。
“穆林，你以后还是吃饭吧，跟着我喝粥，饿得快。”
“没事儿，我多吃些菜，等会儿买点零食，糕点什么的，饿不到我！”
“哦！那多买点？”
“放心，我去超市啥时候少买过？”这倒是大实话！
“王师傅，你等会有事吗？”
“没什么事儿，我这个星期被穆太太指派过来帮你们，没有别的任务。”
“是吗？那能麻烦你下午和穆林一起去超市吗？”
“行啊！我本来也是要去的。”
“王师傅，我想去菜场也跑一趟，那里的东西有些比超市新鲜！”穆林提议。
“唉？少爷去过菜场？”王师傅觉得奇怪了，富家子弟的，谁没事儿去菜场的？
“嘿！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熟门熟路，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至于怎么的熟门熟路法，到了菜场，王师傅才切身体会了一把。他们家少爷，不单单是熟悉那么简单，这菜场里不少摊主都认识他。
打个招呼，嘘寒问暖的，送把葱姜，调料的，那是顺手得不得了。有几位还问起林叶，听说她病了，还热情地贡献一些好料让她补补。
这不，卖鱼的老伯从水池里抓出一条生龙活虎的大黑鱼，麻利地处理好，还不肯收钱。最后穆林意思意思付了一半的钱，还保证今天晚上就把黑鱼汤给林叶灌下去才作罢。
来到水果摊上，穆林一下子买了一大包火龙果。摊主听说林叶病了，利索地塞了穆林一包水蜜桃！这个头的水蜜桃可是挺贵的啊，这么一包，没有一两百块可拿不下来！
不过穆林不收不行啊！因为林叶最喜欢到她摊上买水果，每次都买好多，还不讲价的！因为林叶的关系，她们摊上生意好了不少，她说什么也要送！
说到这不讲价，还真是刷了一把林叶风格，就像这摊子，上面插着的价目排就有她的手笔。每个牌子都写着：“老顾客薄利优惠！”
王师傅觉得奇怪，穆林就给他讲起了当年刚搬到这里时发生的小故事。
大一，穆林陪林叶买菜，顺便熟悉菜场环境。到了这摊，林叶觉得这里的水果卖相好，还看上去挺新鲜，就挑了不少过秤。
“一共多少？”林叶问摊主。
“三百零七。”摊主拿了个计算器，敲敲打打之后报了价。
“这么贵？”穆林觉得摊主卖贵了。
“我这水蜜桃可是阳山的百花桃！这黑樱桃可是山东空运过来的北欧品种晚樱桃！这个季节别家能吃到那么新鲜的天然有机樱桃吗？还有我这个火龙果……”摊主还是和往常一样，叽里呱啦地夸了一顿自家产品。
摊主的东西的确都是好货，不过他也是被砍价砍惯了，所以开价很高。
“扫码。”林叶无所谓地拿出手机打算付账。
“啊？扫码？”摊主没有反应过来。
“不能扫码吗？那现金吧？”林叶以为摊主要收现金。
“不是，那个，你们不是在还价吗？这就完了？”好像还价还没开始呢吧？
“你刚才的意思不是说的你的水果值这个价？难道骗人的？”
“唉？真不还价？”
“那你拉掉个零头，我给你三百？”
这回换摊主囧逼了，小姑娘敢情是老实人？
“哎哟！这不是我的台词吗？小姑娘，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出来买东西吃亏的！你得懂得还价！”
“大叔你喜欢被还价，还是这里买水果必须要有这个程序？还价一般要多久？时间成本太高了！”
“啊？”摊主觉得没听懂，问一旁偷笑的穆林，“她在说人话？”
“哈哈哈哈！”看摊主被林叶雷住，穆林终于忍不住了，“你觉得刚才我们应该怎么操作？”
“你不是说贵了吗？然后我会说拉掉零头。然后你们应该说，250卖不卖？然后我就推脱一下，最后告诉你们，一口价280！”
“所以，这些水果的实价是280？但是拿到实价需要走这么一套程序？”
“小姑娘，菜市场不都是这样的吗？其实250我也不亏！”
“那你到底要收我多少？”
这下换摊主囧逼了！今天怎么自己在和自己讨价还价啊？“唉！你随便给吧！”摊主觉得自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大叔，如果我是长期回头客，你会开价多少？”
林叶这波操作，完全颠覆了摊主的日常操作流程。他想了想，说：“我们这里的老客户，我一般会打个8.5折。”
“那就按这个价格来吧！”林叶给他扫了261块。
扫完了之后，她又说：“你这牌子写得不对啊！‘明码标价’四个字不是这么用的，建议你改一改！”
“怎么了？改一改生意能好？”
“还真是！大叔，你就听她的，保证你不亏！”
“是吗？怎么改？”
“把这四个字去掉，换成‘回头客薄利优惠’！”
“唉？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可以降价吗？”
“和现在的操作有区别吗？你本来就是等他们还价的不是吗？”
“呃……我没懂！”
“哈哈！我懂了！”穆林笑着点头，“大叔，你赚到了！”
“你懂了？懂什么了？”
“她这是让你的时间成本优势替换。”
“你们越说我越糊涂了！”
“那我问你，一般新客我们手里的这些可以收多少？熟客又是多少？讲价一般花多少时间，等候客户有多少？”
“一般新客我可以收到270到280左右，熟客就260左右。讲价的话，新客五分钟，熟客一两分钟就差不多了。顾客么，高峰时候五六个吧？”
“那新客的回头率你能保证多少？”
“这个不好说，但是不太多。我的水果虽然好，可是价格比不上别人，成本高啊！”
“叶子的这个方法，可以让你有更多的回头客，你信不信？”
“真的啊？”
“不信试试？”
“我还真不太信！没道理啊？”
“那我给你讲道理？听着。”穆林开始了他的讲解，“我问你，来买水果的，是不是都会问好不好吃，甜不甜，新鲜不新鲜？”
“对啊！那是自然的嘛！”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怎么夸你的货，在顾客眼里你都是黄婆？但若是你的老顾客夸，就成了事实了？”
“好像有点道理！那跟换牌子有什么关系？”
“那是自信，是炫耀自己有很多回头客，变相打了第一次广告！”
“第一次？还有第二次？”
“嗯！你若是见到客人，记得问他们来买过你的水果吗？有的话，就一定要让他们说说你这个水果甜不甜啊，新鲜不新鲜啊？
“得到正面评价之后，再炫耀你的产地，运输，这是变相告诉大家成本高，东西好！这样你就借着别人的口，夸了自己的产品了！
“同样是花时间，费口舌，但是你的喊价投入，就变成了广告投入。之后就是价格了，你就明说，老客户了，让他们常来光顾，让点利给他们，每次来都有优惠！
“这样，你本来也是要收这点钱，但是本来是他们讨来的优惠，变成你主动酬宾，让他们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了，就会继续回头光顾！
“至于新顾客，肯定也想要那个价格，但是你可以先推脱一下，说是人家老主顾了，啥啥啥的。然后就会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新客户付账，然后让你保证如果下次再来一定要给她也优惠！第二种，你的老主顾会劝你给他们那个价，跟他们说，让他们以后常来！
“无论是哪一种，你都赚了一个潜在回头客。因为第一种，他们觉得下次不来你这儿买，就是放弃了优惠的机会，便宜没赚到。第二种，就是觉得你这老板上路，让他赚了一次便宜，下次肯定还会想要这样的便宜。
“虽然第二种单次少收了十几块钱，但是由于把他们变成了回头客，你的长期客源和利润就上去了，这就叫让利投资获益！”
“哎哟乖乖！我今天买个水果，遇到两个商业大佬了啊？学习了！学习了！”
正这么说着呢，旁边就有顾客问穆林，刚刚他们说的老顾客可以打折是不是真的？摊主现学现用，果然又拿了一单儿，在听到那个客人说“像你说的那么好吃的的话，下次她还来！记得给优惠啊！”的时候，摊主笑开了花！
“哎嘛！还真管用！”
“那是！那大叔，送我们个柚子当学费吧？”穆林笑着调侃。
“来来来！新鲜大柚子！记得照顾我生意啊！”
“好嘞！”
就这样，摊主第二天就换了标价牌，生意真的越来越红火！
……
这菜场就那么大块地儿，摊主之间有都熟识的，不一会儿，好多人都知道林叶病了。这不，穆林手上都拿不下了！
一会儿来一个送了一袋茭白，因为林叶爱吃。一会儿有人送了一袋木耳菜，说是补铁。又一会儿来了一个送了一包枸杞山楂，说是补充维生素C……
穆林不禁觉得，今天来菜场是来花钱的，还是来收礼的？
“看林小姐平时闷声不响的，这人缘倒是不错啊？”
“那是！她待人真诚，所以大家都喜欢她。而且这里的摊主们都没什么架子，也不会对她有歧视，都很好相处！”穆林很自豪，明明是在夸林叶，他总感觉像是在夸自己那么开心。
“这次过来，我看林小姐比去年那时候开朗活泼了很多啊？话也说得比上次利索了，基本就没用过手机打字！”
“嗯！是啊！她这一年进步蛮大的！”
“是个好现象啊！女孩子就应该活泼开朗才对！大概我家的闺女就是宠着养的，让我觉得所有的女孩子都应该被宠着！”
“嗯，是啊！她现在被我妈宠着，快把我挤出门了！”穆林酸酸的语气调侃着。
“那可不会！穆太太是常夸林小姐，可也没少夸少爷你呢！”
“真的啊？那她怎么不夸给我听？”
“穆老爷说，是怕你骄傲。”
“唉！真像老爸的风格！还是我老叔嘴甜，一直当面夸我！”
“少爷，老爷是真汉子，男人的爱，内敛！”
“是吧？你对我爸评价挺高的啊？拍马屁？”
“少爷说笑了！其实我也在很多地方帮过厨，可是像老爷夫人这样，平易近人，言语之间带着尊重的主顾，真的不多见！”
“怪不得你在家里一干就是十来年！看来我爸是挺会做人的！”
“今年七月底就是老爷的五十大寿了，半百的人了，少爷多孝敬孝敬他吧！你平时不在家住，他其实挺想你的。”
“嗯，我会的！谢谢王师傅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