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年,律所来了个女生,从大陆来的,也学历史,不过是古代史,听说是他们当年的高考状元,为了学历史才去的天津。
宝珠倒是不拘地点,可惜分数不够只能去本地的复旦,分低。
她叫赵明珠,和宝珠就差一个字,性格开朗,是个俏皮灵动的女生。
渐渐,他很少想起宝珠,如果不回大宅的话。只要一回大宅,每个角落都有宝珠的记忆。
他不想回大宅,拼了命工作想忘记宝珠。
可是,真忘了吗?夜深人静时,他常想起联考后的那个夏天,那时姑姑还在,他牵着她的手去台中,在忠孝路吃豆花,在逢甲吃双皮奶,在梨山趁小姑娘睡着时偷偷亲吻她的额头、眼睛、睫毛……一切都那么美好。
什么时候变了呢,妈妈以为是姑姑过世,其实更早已有端倪。
注册时迟迟签不下的名字,自己给她打电话从来没有通过,还有迁户口,如果不是必须有监护人到场,只怕她的户籍早不在这个家里了。
赵明珠就不同了,聪明伶俐的女生,律所众人都喜欢她。最大的缺点大概是挑食吧!
这点宝珠不是,她很喜欢吃饭,就是起的晚,早饭一般是不吃的,妈妈每次都说她,每次又都忍不住给她做好吃的。
两年了,妈妈打电话给姨妈还说起,我们家宝珠就很爱吃我做的饭,说起宝珠来满腹的话语。
时到今日,他还不敢相信宝珠那日说的话。可看爸妈反应,是真的无疑。
妈妈当年大概是发牢骚吧,小姑娘敏感全记到心里,她本就寄人篱下,最怕众人不喜欢她。一个单词、一个语气就能伤害她。爷爷去世时她才四岁,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呢
宝珠刚来家里时,还不会走路。姑姑带的时间最多,幼稚园中班开始在家里常住,妈妈又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偶尔有点牢骚,对宝珠的爱却没有掺假,可是,
他也有错,没看出宝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没在妈妈和宝珠间平衡。经常取笑宝珠资质寻常,普通的中考都搞不定。宝珠不会也在怪他吧,才不肯接他的电话,避而不见。
看着历史期刊的沈深知,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
零八年三月,赵宝珠从剑桥毕业,没有一丝迟疑,回了上海,在复旦做副教授
闲暇时间基本没有,给本科生上课偶尔课外教学,还有评估项目做投资分析。生活很充实,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零九年,梁方平和庆应的官司她也关注了几天,很快被纷杂的投资吸引住。
夏天去伦敦述职,在东京转机听人提了一嘴,没在意。回来在香港转机,买了份八卦杂志,头版头条就是两人的情史。非常曲折引人入胜,津津有味。她这个原配就应该让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当浮一大白!
就这么巧,想瞌睡来了枕头,苏柔说沈深知到了天津,这还等什么。
她第一次坐上去天津的火车,在律所外的咖啡厅等了一天,中午看他在附近吃饭,和赵明珠说说笑笑,无限和谐。晚上回酒店,在十点一刻时让服务生敲响了门铃。
唯一不和谐的大概就是他怎么也不签字吧!
无妨,走法律程序!
赵宝珠想,明天就要上庭了,她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