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张忠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他没有多说，龟公已经明白他是合适主顾。

　　这头自觉在前方引路，待到香风铺面，踏入大厅时，他努动嘴唇，正想介绍诸般费用，却瞧见张忠丢了五两碎银过来。

　　这是先前被泼皮无赖给抢走的银两，却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晃悠一圈，又是回到了春风楼的手中。

　　“给我选个包间吧。”

　　“小人明白。”

　　龟公的腰弯的更低了，他低眉顺眼十分恭敬地带着张忠上了楼。

　　这过程中，张忠始终保持神色自然，没有半点变化。

　　嗒嗒嗒。

　　踏上木质楼梯，随意瞥了两眼正在竹台上搔首弄姿的唱曲姑娘，再一回转，已经是进了包厢的门。

　　不用使唤，当即就有身材单薄、面容青涩的侍女送来茶水点心。

　　这都是未到年纪的姑娘，还有一两年的功夫才能接客，平日里接受诸多训练，闲暇时则充当杂役，做到价值最大化。

　　“这老鸨在管理上倒是有一套。”

　　张忠心中默默想着。

　　龟公正弯着腰，好叫张忠能看清他的头顶，他知晓眼前这位爷明白门路，无需多言，正转身要走，不再打扰，却是被叫住了脚步。

　　“你先等等。”

　　“不知官人有何吩咐？”

　　“你可知道这个荷包是谁绣的？”

　　张忠从怀里掏出小巧玲珑的荷包。

　　上面绣着金灿灿的菊花，隐约还有几分胭脂水粉的香气残留。

　　“啊！”

　　龟公惊讶了一下，仔仔细细打量起张忠抓在手里的荷包，“小人不知这是哪位姑娘的手艺。”

　　他且说着，旋即又道：

　　“这春风楼里的姐妹各个心灵手巧，会做荷包、会做刺绣的姑娘也有许多。您这荷包没有什么独特的特征，怕是难以查清出自谁手。”

　　“那能否帮我找找这位姑娘？”

　　张忠看出来这龟公有些紧张，恐怕是担心他此番是为了寻找老相好，再瞅一眼他身上那鲜艳的吏服，不由得又慌乱了几分。

　　“这怕是要来闹事的。”

　　龟公暗戳戳地想着。

　　张忠只是保持人畜无害的微笑，瞧着龟公愈来愈为难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他凑到跟前来，然后掏出一两碎银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赏钱一拿，龟公目光闪烁起来，隐约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你且去办着，若是找到人了，后头还大大有赏。”

　　张忠伸手捏了一块桃花酥送进嘴里。

　　清甜滑腻。

　　滋味甚是美妙。

　　“此事难度甚大，小人只得尽量尝试。”

　　说罢，拿起荷包的龟公恭恭敬敬地转身离开。

　　包厢的门被关上，张忠推开琉璃窗，喝了一口茶，只觉得清香扑鼻，回舌又有微微的苦涩，一时间竟然精神了不少。

　　“好茶。”

　　纵使张忠是个俗人，不懂什么品茗的门道，此刻也能知道这茶水的质量上佳。

　　甩了大厅的茶水十条街不止。

　　当然，费用也贵了十倍不止。

　　想到此处，张忠微微一叹，不再过多换算。

　　让龟公帮忙去找人的目标并非是找到那个荷包的主人。

　　说到底这不过是城门立柱的手段罢了。

　　取得春风楼这边信任，尤其是叫龟公小厮信服，之后再来春风楼，试图接触云墨公子、采莲姑娘的事情就要好办许多。

　　先前暴饮暴食一番，此刻腹中饥饿已然消散许多。

　　大感惬意的张忠缓缓品尝着茶点，从那推开的琉璃窗往外看见，竟然能清晰看到登台舞女大片雪白的肌肤。

　　身材纤细的舞女穿着纱裙扭动腰肢，倘若是从同一高度望去，自然是什么都瞧不见，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朦胧美。

　　可这金主视角就全然不一样了。

　　自高处看去，那舞女简直可以说是罗裙半解，什么能看的不能看的全都叫人看去了。

　　没有半点分寸！

　　“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榜一视角吗？”

　　张忠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轻轻叹息起来。

　　现在想来，高昂的门槛费那也是有道理的。

　　秀色可餐。

　　他居然是真正理解了这个成语的含义。

　　当然了，他可是一个十足的正人君子，目不斜视是基本要求，绝对不会看什么不该看的地方。

　　欣赏舞姿，欣赏曲调，这叫高雅趣味才对。

　　高山流水懂不懂？

　　许久，包厢门被轻轻敲响了。

　　龟公推门走进来，还真的带回来一个涂抹着胭脂水粉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面带微笑，大大方方走进来对着张忠行了一礼，随即美目含笑，静静望着他。

　　“这位就是绣荷包的姑娘了？”

　　张忠随口说着。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不知不觉居然把三盘点心给吃完了。

　　龟公缓缓走上去，将荷包归还，面带谄媚笑意，“回大人的话，就是她做的。”

　　“敢问姑娘芳名？”

　　“回官人的话，奴家名叫折柳。”

　　张忠挥了挥手示意折柳姑娘坐过来，凑到自己身边，又塞给龟公二两银子，叫他赶快离开。

　　这龟公心领神会，自觉离开。

　　折柳姑娘则是好奇地凑过来，自然地拉住张忠胳膊，娇声问道：

　　“不知官人是否要喝些酒？咱们楼里新到了一批佳酿，都是百里商会的好货，口味甚好。”

　　她竟然推销起酒水来。

　　真是业务熟练啊。

　　张忠嘴角抽搐，只道：

　　“喝酒误事，不喝不喝。”

　　他晃了晃头，骤然盯着折柳姑娘的眼睛，大声问道：

　　“昨夜就是你负责招待的于明强？”

　　“嗯？官人竟是为此事而来？”

　　折柳好看的眸子轻轻眨动，闪耀出动人的光彩。

　　“怎么，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谈的事情吗？”

　　张忠刻意皱了皱眉，表现的十分不耐烦。

　　“倒也不是，只是奴家觉得谈起此事会扫了官人的兴致。”

　　折柳姑娘抛了个媚眼，主动凑近过来，投怀送抱。

　　香风扑鼻。

　　张忠连忙给她推开。

　　“你做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

　　“官人说笑了，这春风楼里只有小人，没有君子。”

　　折柳姑娘笑吟吟说着，还想要贴近过来，却是被张忠一把按住，控制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