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泼皮这时候就要收钱,那些看客们有些不满了:
“你等等,人这不是还没死呢,你急什么!”
“对啊,还有一口气呢,怎么能现在就给钱呢?万一没死透,又给救活了呢?”
见大家兴致正高,泼皮不好拂了大家的雅兴,只好赔了笑脸,讨好道:
“各位爷可要给我作证,待会京都府衙门来人,是他自己划拉的肚子,和我可没关系。”
有个老顾客就很看不上泼皮的耍赖劲头,点拨他道:
“你个腌臜泼皮,京都府尹的管家都在这,你操哪门子的心啊!”
二楼的雅座里,一位衣着华贵的食客掀起垂帘,朝楼下众人抱了抱拳,想来就是大家口中说的京都府管家。
他坐的位置极其优良,俯瞰了整个米粉赌局的现场,除了泼皮店小二和老实人,其他豪门看客的反应也变成了他观赏的目标。
所以这个位置特别贵,要加钱!
有他坐镇,这下大家都玩得更放松了,甚至有人开始为那个老实人还能撑多久开了个临时赌盘,一时间酒馆喧闹起来,颇有几分朴实的烟火气息。
泼皮见赚钱的局面已经稳了,还想再捞点,开始挨个向没有提前参与赌局的食客讨打赏。
刚要到花脸戏子那边,戏子不待见他,也是不想惹事,当即拂袖出了门。
泼皮冲着戏子背影喊道:“这位爷,热闹您也看了,不能白看啊!……呸,戏子无情!”
说完拿出一把匕首,走到下一桌:
“刀口上做生意不容易,您多多少少给点呗”
他话说得软,手里的匕首硬,一软一硬之间,还真被他要了许多赏钱出来。
到了醉酒大叔这桌上,废了好大劲,才把大叔推醒。
“喂,大叔,醒醒,给钱了!”
大叔迷迷糊糊揉了揉头发:
“给什么钱,我还没吃饱,待会一块结,小二,给我来碗粉!”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店小二有些不确定自己的耳朵:
“你要什么?”
“要粉!”
这大叔看来刚才是真喝醉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下所有的看客们都兴奋起来了,把目光全转向了这里。
楼上适时传来了咳嗽声,泼皮察言观色,明白了贵人的意思,这是要看续集了。
他连忙给店小二使眼色,让他赶紧再做一碗。
众看客也是心怀鬼胎,谁也没想到,一粉两碗的骗局,竟然能在一天之内梅开二度,这次花钱太值了。
不一会儿,店小二将米粉端了上来,醉酒大叔不急着吃,他把喝酒剩下的辣椒面全倒了碗里,这才埋头大快朵颐,一眨眼的功夫,碗就见了底儿。
大叔胡乱抹了一把嘴,问道:
“味道还可以,多少钱?”
店小二殷勤说道:
“一碗八十文,您吃了两碗,一百六十文!”
大叔有些吃惊:“我不是吃了一碗吗?怎么算两碗的钱?”
小二诚恳说道:“您看错了,是两碗!”
泼皮从旁边桌子拿了一个空碗摆在大叔面前,拿匕首敲了敲桌子道:“大叔,你真吃了两碗!我可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
“真得两碗?”
“的的确确是两碗。”
大叔有些无语,抬头问向众人:
“你说呢?”
“两碗!”
“你说呢?”
“他就是两碗。”
……
大叔不甘心,将所有人都问了一个遍,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
你吃了两碗粉,却只想给一碗钱!
大叔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这是在欺负老实人……我就吃了一碗粉儿,非说我吃了两碗!我今天非要证明给你们看……”
大叔环顾四周,有些迷茫:“可是我要怎么证明呢?”
泼皮拿了匕首假装随意地扔在桌上:“你可不要做傻事,不要想着拿匕首划开肚子给我们看,其实前前后后就两碗粉儿,吃了就是吃了,不值得这样!”
醉酒大叔眼睛通红,不知道是之前喝酒喝红的,还是现在气红的,他愤然拿起匕首,挨个环视酒馆里的众人。
看客们一个个屏息静气,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期待。
那么经典的一刻,又要出现了吗?
果然,大叔像失去理智一般,高高举起匕首喊道:
“我今天就让你们亲眼看看,我肚子里到底是一碗粉儿,还是两碗粉儿,剑……出!”
醉酒大叔脸上的宿醉突然荡然无存,邋遢的乱发迎风飞扬,露出一双清醒无比的眼睛。
那只匕首跟随着他的目光破空而去,准确无误地悬浮在泼皮的双眼之间,只差分毫,便能将他脑门洞穿。
感受到眉心传来的冰冷杀意,泼皮哪里见过这么高绝的御剑之术,吓得是嗷嗷大哭。
大叔的声音也变得充满了魅力,像是安慰邻家小孩子一样温和:
“别哭,泪水一泡,眼珠子就不好吃了。”
“啊?吃……眼珠?”
匕首呲的一声洞穿了泼皮的太阳穴,将他两只眼珠完好无损地撬了出来,弹射在半空,醉酒大叔伸手接住,直接不嚼,生生吞咽到肚子里,然后惬意地拍了拍肚子:
“你想亲眼看看我吃了几碗粉儿,那就亲眼进来看看吧!”
说完煞气十足地看着酒馆所有看客,漠然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
妈呀杀人啦!
“杀人?
你们逼死人不算杀,到我这就算杀人?可真有意思!……剑出!”
匕首又起,吓得他们纷纷逃窜。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些刚才出声回答,认定他吃了两碗的看客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被匕首漏下,那个位高权重的管家,更是连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瞬间就像凝固了一般,停止了所有逃跑动作,死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自从那道冷芒闪过眼前,他们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然后剑气纵横而出,荡开了横梁竖柱之间的尘土。
噼里啪啦之声大作起来,他们的眼眶里渗出可怖的血迹,然后一堆眼珠子齐齐掉落,咕噜咕噜顺着台阶往下滚动,然后全都汇聚在店小二脚边。
店小二做噩梦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吓得两腿哆嗦,急欲离开,却不小心踩到了其中一颗眼珠摔了个狗啃屎。整张脸都埋进了血糊糊的眼珠堆里。吓得他鬼哭狼嚎。
大叔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冷漠骂道:“真特么吵!”
说完手指单点,匕首在空中尽碎,片片射入酒馆柱梁之间,那些粗重的木头受了匕首碎片的冲劲,一根根都像是被巨人握在手里蹂躏一般,开始木茬断裂,扭曲着往里塌缩。
等到大叔刚刚出门,整个酒馆轰隆一声,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七尺,走啦!”
远处传来一声铃铛般的清脆回应:
“好嘞!我跟老实人说两句话。”
那老实人凭着一腔热血自证清白,到了临死一刻,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这些贵族老爷们玩赏的丑角。
他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已经没用了,他原本只是咽不下那口气,现在却马上就要咽气了。
世态炎凉,谁会来救自己呢?
正当老实人奄奄一息的时候,却被人扛了出来,再抬起头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大街上。
一个扛着葵花重剑的喜庆姑娘,正冲着他笑,问出的话却让人很是意外:
“你居然还没死?”
“我,我……”
“你这老实人真够老实的,不错!不收集起来可惜了。”
那姑娘说完这句话,重剑当头砸下,葵花刹那盛开,一片耀眼的光芒敛去,地面干干净净。
老实人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知道是戏法?还是幻术?那姑娘手里却多了一只银铃铛,蹦蹦跳跳回到大叔身边,耐心把铃铛当宝物一样挂在身前。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那铃身有一道深刻的划痕,就像老实人自证清白时的切腹之痕。
“大叔,我们去哪?”
“黄河!”
“打架吗?”
“先打架!”
“然后呢?”
“抢剑!”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