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镇往南十里。
妖艳如血的花草地中,矗立着一栋碳黑木制雕花小楼。
山风吹来,花草摇曳。小楼屋檐下,用红绳绑着的骨铃,发出哐哐声响,怪异的很。
“八婆!这次你屎定了!”
雕花楼内,一对男妇起了争执。
率先开口的,是个尖嘴猴腮的白眉男人。他满是黑头的大肥鼻子,时不时抽动两下。形态如狗,人称——苟不旺,苟道人。
与之起争执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是个体态丰腴,头戴大红沾花,胸壮如牛的美妇人,名字也很讨喜——甄漂亮。
“啧啧啧~”
妇人瞟了眼苟不旺裤裆,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
所谓,打蛇打七寸,骂人揭短长,眼前男人在她心目中毫无特长可言。
俗称——卵都卵了。
苟不旺眼见自己被小瞧,脸皮猛一阵抽搐,单手拍打桌面,身体借势向上腾飞,打算教训妇人。
“好胆!”
妇人一声冷哼,她胸怀大字,岂是等闲之辈,当即秀眉转冷,带球反抗。
“嘭~嘭~”
空中,两人你一拳,我一掌。难分彼此,不分伯仲。
关键同一个师傅教的,也破不了招啊。
数息之后,双方同时施展鹞子翻身,各自落在桌子两端,背对背而立。
“单!!”
苟不旺斗鸡眼状盯着胸前拳头,气势非凡。
“双……”
甄漂亮捋了捋耳边散乱秀发,拖着嗓子嗲嗲发声。
“单!!!”
苟不旺死盯拳头,如同胜券在握。
妇人转身拿起桌上藤条,扭着水腰走到男人跟前,踮起小脚尖,贴耳湿润道:
“双……”
苟不旺打了个冷摆子,他急忙松开拳头,朝地面扔出几只苍蝇,嘴里不停念叨:
“单!单!”
甄漂亮白了眼男人,同样扔出手中苍蝇,拍拍小手,提了提胸口下坠的布料,单脚踩在长条凳上,露出莲藕般玉腿,躬着身子,开始用藤条清点地上苍蝇。
“单!单……单……”
苟不旺如同嗜赌之徒,死盯苍蝇不停呐喊。
眼见苍蝇被婆娘两两清点,他眉头越皱越重,呐喊声逐渐细不可闻。
“二、四、六、八,双。呵呵,师兄你又输了!”
甄漂亮凤眼含笑,秀手翻转,掌中多出个装满水的金碗。
她努嘴示意道“愣着干嘛,捡啊!”
“呃,师妹,不吃行不行?”
苟不旺唯唯诺诺,慢慢蹲下身去,不情愿的把苍蝇一颗一颗捡起,放入手中。
“行,那你跟我回屋……”
一听要办事,苟不旺急了。
他猛然斜瞟金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苍蝇拍入口中,强忍作呕心态,起身夺过金碗仰头猛灌。
瞧得男人这幅作贱模样,甄漂亮揪住对方耳朵,羞愤道:“狗东西!跟我圆房有这么夸张吗?”
苟不旺打了个饱嗝,一本正经道“有啊!吃苍蝇我会补,跟你圆房我两头吐啊!”
“啪!~”小楼外传来枪响。
遛弯归来的应怀恩,被苟不旺惊天骇俗言论,惊掉了手中‘真理’,以致于不小心走了火。
“要死啊你!”
甄漂亮拍了拍胸脯,看着门槛外冒着黑烟的枪管子,俏脸一冷,怒斥道:
“整天拿着个破玩意,你吓唬谁呢!”
“我……”
应怀恩刚想解释,但看到妇人那张令他恶心的脸颊时,瞬间没了兴致。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应怀恩捡起地上火铳,转身走下石阶。
苟不旺见状,立马笑脸圆场道“师妹,少说两句,客栈还得指望他呢......”
甄漂亮扭头瞪着自家男人,对方瞬间闭了嘴。
她细长丹凤眼闪过寒光,扬起尖尖的下巴,朝楼外意有所指道“小子,是不是又想吃姐姐饺子了?”
“吃你奶奶个腿!”
青石阶下,应怀恩掏出瓷瓶,往枪管里倒上些许火药,然后从袖口中,取出根不粗不细的木棍,小心翼翼的捅进枪管,轻轻把火药压实。
最后放入些碎瓷片,再用棍子夯实,应怀恩举起火铳,瞄准快落山的太阳,低声咒骂“死八婆!总有一天,剥了你的皮做衣裳。”
收起‘真理’,应怀恩皱眉远眺,此时夜色降临,他可不敢离小楼太远,毕竟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过于凶险。
三年前,应怀恩莫名穿越到这里。
初到异世,十七八岁的他,看什么都稀奇,哪里分得清人与妖之间的差别。
本着拜山拜水,拜欺头,应怀恩误打误撞来到雕花小楼,结果差点成了两夫妇的吃食。
好在他够机灵,以三寸巧簧之舌,征服了甄漂亮。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都说妖是妖他妈生的,人是人他妈生的。
但屋子里这一男一女二大妖人,让应怀恩始终搞不明白,到底是妖劈了腿,还是人出了轨。
每当想起前世经典桥段,许仙搅大蛇。应怀恩都忍不住骂娘。“海哥!这里妖多势重,你倒是快现身啊,算我特么求你了。”
平时不进庙,有事海哥照。
应怀恩也算把事俗那套现世报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子!是不是又想着逃?”
苟不旺突然勾搭住应怀恩肩膀,并排坐在石阶上,他时不时抽动着鼻子啧啧道。“唉,好久没啃人骨头啦。你看看我,眉毛都白啦。”
应怀恩反手用‘真理’抵住对方腰子,似笑非笑道“若想下半身快活,就离我远点!满身妖气,闻不见啊你?”
苟不旺瞟了眼火铳,挪了挪屁股,咧嘴一笑“嘿!你这小子,一点儿也不识趣,先前老子还帮衬你来着。”
应怀恩眉目一转,瞟了眼小楼,低声道:“苟不旺,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跟八婆打赌,都是十赌九输。”
苟不旺深意一笑,抽回手臂枕在脑后,斜靠着石阶躺下,“怎么?又想挑拨我与师妹之间的感情?”
应怀恩还想狡辩,结果身后传来杀意,他立马改了口,“怎么?你俩之间的感情,经不起挑拨?”
杀意渐渐褪去,应怀恩如释重负。
“小子,怎么今天又是你独自回来,我的客人呢?”甄漂亮斜靠门框,弹掉藏在指甲缝里的死苍蝇,一脸淡漠。
“呃~这个......”
正当应怀恩一筹莫展之际,楼外官道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
来了一共五骑,全都身披黑甲,腰悬三尺玄铁战刀,由远及近,气势汹汹。
为首之人,满脸络腮胡子,相貌四十来岁,头顶衫帽隐约瞧着有黑烟冒出,一路跑来像个熄灭的火把,引人瞩目。
“刚才谁扔的炮仗?”
大胡子一不住店,二不问路,取下衫帽,面带着杀意。
应怀恩诧然,急忙收起火铳。心想这报应来得太快,以后尽量多念叨海哥的好。
“都哑巴啦?我大哥问你们话呢,谁扔的炮仗!瞅把我大哥炸得,都冒烟了......”
“有你说话的份吗?”
大胡子呵斥住手下,翻身跳下战马,单手扶住刀柄,踹开溪边栅栏。
“琛哥,赴汤蹈火……不对!大哥,自己人啊。”
应怀恩见客人送上门,脑袋一热,稀奇的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