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冬，安苳玥周五回景归苑的路上，京市上空飘起鹅毛大雪。

　　路上雪堆积得越来越多。

　　安苳玥担心姜珂晚点山路难走，让他在小区门口放下自己先走了。

　　景归苑沿路的圣诞节装饰还没撤去。

　　此刻有了雪花点缀，宛然一座童话故事中的雪景王国。

　　走在路上的安苳玥来了兴致，走走停停，最后捡起一根树枝，在新雪上乱画。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

　　于湛有些疲惫地坐在后驾驶座上，望向窗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女孩穿着白色羽绒服，毛茸茸的红色围巾，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

　　帽子上一圈飘逸的绒毛环绕在脸周围，显得精致小脸更加小巧可爱。

　　此时她蹲在一片空地。

　　昏暗灯光打在她身上，身后影子小小一团。

　　只见她把手蜷缩在袖子里，只留出几根葱白手指，握住一根树枝，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时而认真，时而笑得好看的眸子微微弯起。

　　示意南景把行李送上楼，于湛打开车门，迈腿朝安苳玥走去，轻声问：

　　“画的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安苳玥抬头，看到是于湛，开心道：

　　“你回来啦！”

　　于湛轻嗯一声，目光落在安苳玥的杰作上。

　　安苳玥画的是雪花。

　　各种各样形状的雪花，从常见的枝晶状，星片状，到罕见的柱状，片状。

　　有复杂的六边形，也有奇特的十二边形。

　　女孩低头继续，这次画的是雪花形成的过程，从简单到复杂，从精妙到更精妙。

　　“你知道吗？”

　　闲来无事，安苳玥边画边解说：

　　“雪花又叫未央花，或者六出，未央就是没有结束没有尽头的意思”

　　“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它可以朝六个方向无穷无尽生长”

　　“如果没有外界干扰，它每一个分支，每一个分支的分支，都是绝对对称的模样，很神奇”

　　于湛好奇地指向一片十二边形雪花，问：

　　“那这个十二边形是怎么形成的”

　　“这个啊，有时候，两朵雪花会在空中碰撞并粘连在一起，形成新的雪花单体”

　　“这朵新雪花的花瓣就会超过6个，甚至能刚好达到12个，并且依然对称。”

　　空中的雪花是如此之多。

　　这样苛刻的碰撞也并不难发生。

　　女孩想了想：

　　“用个成语来形容，这应该叫天作之合吧”

　　充分融合，却又能保持各自本来的模样。

　　是个体，又是整体，可不就是天作之合么。

　　听到女孩的话，男人眸光微闪，看向女孩儿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是个体，又是整体...很难，却也不是不可能吧。

　　“好啦”

　　画完最后一笔，女孩扔掉树枝，端详自己的杰作，冲着于湛得意一笑，“怎么样？”

　　“不错”

　　于湛笑着点头。

　　续而弯腰捡起女孩刚扔掉的树枝，在雪花下方继续勾画。

　　片刻后，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模样跃然雪上。

　　小老虎表情呆萌，眼神清澈，似是第一次看雪花看呆了。

　　它伸出两只爪子，好奇地要捕抓拥抱雪花的神态。

　　整个画面，现实又浪漫，差异又和谐。

　　安苳玥惊讶地抬头，“没想到你画画也这么厉害！”

　　“不常画，只是耳濡目染，刚才突然来了灵感”

　　“耳濡目染？”

　　“我妈是个画家”

　　“哇...阿姨一定很厉害吧”

　　这突如其来的灵感，能看出背后作画人满满的灵性。

　　安苳玥一家，除了安苳柠这个跑偏的异类，都在科研圈混。

　　安苳玥有时候会想，这样的生活，虽然很喜欢，也很有成就感。

　　但...会不会有点单调狭隘不完整？

　　特别是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隐约感觉到一丝遗憾。

　　如果有机会，她想试试不同的人生，少一些理性，多一些触动心灵的体验。

　　而艺术就是触动心灵的方式之一。

　　就像调香，一切交给感官，感受，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

　　“嗯，很厉害”

　　于湛轻笑，看安苳玥小脸发红，应该是冻的。

　　“不早了，回去吧”

　　“等等”

　　安苳玥准备掏出手机拍照，“我留个纪念”

　　手机在背包口袋里，安苳玥伸出手在背后一顿摸索。

　　冬天衣服太厚，她摸索半天也没摸到手机。

　　正准备把包拿下来，于湛随手递过自己手机。

　　“用我的吧，回头发你”

　　“好”

　　接过手机，安苳玥一番摆拍，找到满意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两人往家走去，电梯里，安苳玥想到什么，神秘兮兮问：

　　“天使爸爸，你明天在家吗？”

　　男人瞥眼看见小姑娘满眼期待的模样，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

　　“在，怎么了”

　　连续在外奔波了两周，今天刚回来，周末打算在家倒时差。

　　“没什么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嘿嘿。

　　回到家，洗漱完毕，时间不早了，但于湛完全没有困意。

　　打开手机翻看安苳玥拍的照片，轻笑出声。

　　照片里老虎在雪花的右侧，看起来像是和雪花一起飞舞。

　　飞舞的，捕捉雪花的小老虎。

　　还挺会挑角度。

　　于湛点开安苳玥头像，将照片发了过去。

　　想了想，他又把照片发给另外一个人。

　　很快，有信息回复。

　　YU：【女孩子画的吧】

　　于湛：【嗯】

　　YU：【女朋友？】

　　于湛：【还不是】

　　YU：【还？】

　　于湛：【等她成年】

　　突然一顿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

　　于湛接起，母亲于听雨心情复杂的声音传来：

　　“儿子，虽然说爱情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国界，但未成年可不能越界！”

　　于湛捏住眉心。

　　“我怎么听出你的雀跃”

　　还有，不分性别是什么鬼！

　　于听雨不承认：

　　“我哪有，快说说，什么样的小姑娘？多大年纪？”

　　能不激动么，儿子这么大，从来没有主动说对哪个女孩有意思。

　　有女孩跟他告白，都被他直男式地拒绝了。

　　于听雨想不通，自己这样自由浪漫的性子，怎么会生出这么油盐不进的儿子。

　　甚至曾经担心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虽然她不是那么不开化的人，在国外也见多了男男组合，但是自家儿子...

　　在不可避免之前，还是想挽救一把。

　　于是她暗戳戳给他介绍不少女孩子，结果...

　　“快17了”，于湛不太想说16。

　　那头于听雨来了精神，“17啊，那还行，还有一年就成年了”。

　　顿了顿。

　　“还是高中生吧？你们怎么认识的？有照片吗...”

　　一连串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于湛勾唇，“大学生”。

　　不等于女士继续问，他接着道：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给我介绍女人，又被她看到误会就不好了”

　　于听雨很擅于抓重点，“又？之前误会过？”

　　“嗯，上次你朋友女儿，被她撞见”

　　于听雨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放心放心”

　　那不是之前没有女朋友么，有了还介绍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