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及你那些温柔可人的‘红粉佳人’,也比不上欣溶明媚解人,你若真的不喜欢……不必强求。”
之后我听见摔门的声音,撑着身子坐起来,将襟前的扣子一个个系上。
挪到镜前,看见脖子上的吻痕,看见阿夏走到我身后,
“小姐,你没事吧,二少爷他……”
“帮我放些洗澡水吧……”
后来我收到家里的消息,二姐说大娘按着之前承诺的,将母亲的坟墓命人迁回了连家的墓园,也在宗祠中为她立了排位。
秋去春来,我已经嫁到姚家近两年。和他算是称得上相安无事,从不过多干涉他在外面的那些有的没的,我曾经的一番话,他还真是铭记在心。也是对的,有谁愿意整日在怀里揣着块不会融化的冰呢。
后来索性默认了“约法三章”,公婆或其他家人面前,总是表现出感情深厚的模样,唤他一声瑾瑜,他也叫我一声穆清。他纵是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深情款款,与我不过是逢场作戏。
总算是装作收心的,跟着公公和二妹的夫婿文轩去学习打理商会的事物,或者到大哥的军中闲逛,回来的时候经常会为我带些礼物。但关起门来,也总是说不上三句话,就算是留宿,也只是背着身子,各顾一角。
又到了寒食节,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还和阿夏一同去栾绣阁看热闹。只是想想那时候的事,还真是没什么雅兴,知道阿夏实现闲不住的,近些日子总是和承德黏在一起,也不怎么闹着我了。
我本就身不由己,不想让阿夏像我一样,失去碧玉年华的美妙,有机会就会让她跟着承德出门转转。
我看着天气还不错,闲来无事,就到庭院里转转,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文茵。
“二嫂……”想想文茵也该有十六岁了,两三年的功夫,这周围的人和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变化着。
当初我嫁过来以后没出半月,她就赴洋留学,说是去了法国,这阵子刚回来。总是喜欢和几个上学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参加舞会,穿着各色各样的洋装,就像是我在电影中看到的法国女郎。
“今天怎么没出去,找你那几个朋友。”她挽着我的左臂,一步一个台阶的跟着我。
“今天……不太想出去,又没有我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我瞥过去,“看来我们文茵,是为哪个骑士动了真心了?”
“哪儿有,什么骑士?”
我同她坐到庭院,云笙端了两杯咖啡,我点了下头,她转身回了正厅。
“那你和二嫂说说,是个什么的人,能让我们家最漂亮的小公主,情不自禁……”
她摆弄着卷曲的头发,嘟了嘟嘴,有些难为情似的,
“嗯……其实也不是,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是不是你在留学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帅气的男学生,今天他没有出门,所以你就也呆在家里了?”
“不是在留学的时候碰到的,就是这次回来,我和几个同学,在舞会上无意认识的……算是朋友吧。”她转过头眼神瞄到远处,手上不停摩挲着衣服上的镶嵌月长石的玫瑰形胸针。
“这个胸针可是那人送给你的?”
“是。”
“那他可有和你说什么?”
“前天……他带我到会厅外面的喷泉周围,说什么想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什么的,然后就将这个送给我。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大哥二哥还说过有什么事,都会保护我呢。”
我无奈笑了笑,想来这应该也是个家世不错的,又不懂得什么花言巧语,文茵的性子倒是率直,自然不知道他这些话的言外之意。
“你啊……他这是在告诉你,他喜欢你呢。”
“真的假的?我从前也有看到,很多女孩儿都喜欢围着他的,这种礼物,兴许他也有送其他人呢。别回头是我想多了,好像是逼着人家喜欢我似的。”
我轻叹息,摘下那枚胸针,拿在手上,
“这是月长石,我也是前两天在你大嫂那里,看到她手上戴的手链就是带着这样的月长石,说是大哥送她的礼物。月长石本就难寻,所以极为珍贵,就算是得来的,也要经过能工巧匠的制作。大哥也是托了国外的朋友,费些心思,才挑来的。而且,我听说在西方,这是……代表恋人的宝石。”
她盯着我眼神中先是一愣,又转做欣喜的光芒,
“真的?”
“珠宝玉石我虽认识的不多,可是大嫂家中可是做珠宝生意的,大哥也是知道她的喜好,想挑上一个别致又新鲜的玉石。就算我的眼拙,大嫂总不会认不出玉石的品阶。”
文茵接过那个月长石的胸针,放在手上,
“我还以为这就是个带宝石的胸针,现在仔细看看,还真是有那么点儿特别。”
“高兴归高兴,但是你要记得,就算你真的对他有意,也不要轻易就应允他的要求,也不要表现的特别在意,更不能随便和这个人单独相处。”
“为什么?”
“他若真的喜欢你,必然会对你好,所以就算是你熟视无睹,他还是会一直主动和你接触。但是凡事都是有新鲜感的,如果他真的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一旦觉得你很好应付,就不会在你身上花费多少心思。再好的感情,也是要经打磨的……”我转了转杯中的勺子,“否则,就是过眼云烟,伤人伤己。”
“二嫂,我怎么感觉你感悟颇多,可是你和二哥的感情不是很好吗?而且,我觉得二哥真的比从前改变了许多,都没有再听见他和父亲吵架了。二嫂,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她撑着下颌,来回晃着头。
福星?这孩子还不知道,我从前就是一个质子,不过是横在姚家和连家中,细作一般的生活。
只是现在姚瑾瑜已经和大娘达成一致,二娘怕是也见我办事不利,又担心有一天会出卖她。索性将我这个烫手山芋拴在姚家,也成了和姚瑾瑜合作的条件。
“小姐……”我听见阿夏的喊声,她朝着这边急匆匆的跑过来,“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
“怎么了,不是让你和承德去栾秀阁了吗?”
“二……二……”
我知道她说的是姚瑾瑜,以为他又在外面惹了什么棘手的事,
“是瑾瑜吗?”
阿夏拼命的点头,
“二少爷……出事了。”
“二哥怎么了?”
“二少爷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刺伤了。”她缓了口气,“听说是刺在了胸口,送去医院有一会儿了。”
“文茵,你待在家里不要随意出门,我去医院看看。”
“不行,二嫂,我也要去。”
我拗不过她,又急着离开,只好带上她。这两年,我本以为自己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感情应是谈不上。可是听说他受了伤,心中却还是忐忑不安,甚至开始恐惧,那些最坏的结果。
外面开始起风,下了汽车,阿夏将大衣披在我身上,进了医院。
“医生你好,我想问一下,刚才有没有一个叫姚瑾瑜的患者,送到急救室。”
“姚……哦,应该还在急救室,听说好像挺严重的,刺伤的部位理心脏很近……”
“急救室在哪儿?”
“那边走到头左转。”
“谢谢。”我不想听着这些忧心忡忡,还不如早点到他身边看看。
我看见大哥和公公坐在门外,出来的时候,未免婆母担忧,就没有让阿夏张扬出去。
“大哥,公公……”
“你来了。”公公抬起头。
“您放心,阿夏和承德回来的时候,先来找的我,还没有让家中知晓,免得婆母担心。”
“父亲,大哥。”文茵跟上来。
“文茵,你怎么也来了。”大哥站起身,盯着我。
“我本来是和二嫂在庭院里聊天的,所以听见了阿夏的通报,执意要来的。医生怎么说?”
大哥来回踱步,放在一侧口袋的手扶着额头,转过身坐下,
“你二哥,是为我裆下那一刀才受伤的,要不然,现在在里面的就是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文茵本就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更是六神无主。
“你大哥也急着呢,你就先和你二嫂坐下,耐心等着医生出来,不能自乱阵脚。”公公心理定然也是紧张瑾瑜的安危,只是一家之主,遇上何事都要镇定自若,才能安抚身后的人。
我握着文茵的胳膊,
“我们先到那边坐着吧,我相信医生一定能帮他救治的。”
“文茵,你真的应该和你二嫂学着改改性子,这件事还是得等到老二醒了,再慢慢打算。”公公说了她两句。
“……知道了。”
在门口坐了半晌,一直期待着医生出来,又害怕出来的太早。一般的情况下,手术中间出现了难以保证的安全问题,才会在手术刀一半的时候,带着风险书找家属签字。
我不时地看着那盏灯,眼见着它熄了,听见推门声。
医生走出来,摘下几层口罩。我和家里人走过去,
“医生,我丈夫他……”
“放心,手术很成功,接下来要转到病房进行观察,等他醒过来,再做一些指标的检查。家属暂时不要探望,有助于他恢复。”
我看见病床推出,他躺在上面,没有清醒。我走过去,站在床边。
“多谢了,老赵。”
“说的什么话,这本就是我的工作,再说都是老朋友了。你们也不用都守在这儿,留下一个人,等到醒来的时候有个照应。”
“我留下来吧,大哥你和公公回来以后也没得空休息,文茵刚回来,四处又不熟悉。等他醒了,我再带消息回去。”我扶在他身边,百感交集。
“也好,老二媳妇就现在留这儿,回头找到合适的人照顾……”
“不用了,这时候怕是周边的环境还不安全,我来照顾瑾瑜就可以。你们回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