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四下看着,尴尬一笑,
“知道了,大哥,你能不当着全家人的面数落我吗?我一个女孩子,脸皮薄……”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我一直以为我小妹是个有骨气的巾帼英雄,不如我带你一同前去,让你在仲离的身边做个军医可好?”
“真的吗?”
“假的!”
全家人被他们二人的对话弄的哭笑不得,文茵竟将大哥的戏言当真了,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夜里我服过药汤后躺下,才有困意,隐约中感觉身边有人,我刚要转身,就被搂住。
我知道是瑾瑜,又闭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侧过身。他手开始不老实,顺着我的腰往襟前挪动,我挣了挣身子,
“头发……”
他压着我的头发,听见我的呢喃,这才松开手。我将头发顺到身前,转过来,
“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是在欣溶那儿吗?”
“你连我在不在家都不知道,我这是方才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哦……”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习惯这样的相处,他躺在我身边也不再那么疏离。
我歪着身子,本就困倦,也没在意他说什么,只想着应付两句。
可能是我的态度让他有些不耐烦,起身压在我身上,我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
他捏着我的脸,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这么晚回来?”
我推开他的手,想起身,又被他按住。
“……”我轻叹息,“你又不是头一回这么晚回家,不是经常夜不归宿的。我知道大哥不在,父亲会让你带着钟毓料理商会事物,早出晚归都是正常的,难道我要天天跟在你后面?”
我知道他就是希望我能多在意他,可是我实在说不出那些温柔多情的关切之词。
瑾瑜翻身倒下,我松口气,想着总算是能好好睡觉了。结果才侧过身子,他一把将我拖进怀里,我掰着他的手,整个后背贴在他身前,使不上力,就来回的动。
“你要是在乱动,我就当你想继续刚才的事……”他将脸贴在我耳边,轻呼出的气让我耳根发软,“怎么样?”
我觉得脸上发烫,不敢再乱动,只好松开手,
“……我不动就是了。”
我听见他低声一笑,躺了回去,
“今天跟随父亲去参加商会的会议,说是过两天要在城外的跑马场举行赛马,父亲的意思是想让我代替他出面应酬。正好,你和我一起去。”
我想转身,却动弹不得,他发觉我有话要说,手上的力减轻,
“我又不会骑马,去赛马场总不能一直在看台上看热闹,你难道要我自己在底下盯着一群马发呆?”
“我没说让你独自坐在下面,那些个老商贾也不见得真有多少兴致,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借机谈生意。若是真的要上场……”瑾瑜搂过我的腰,凑到身前,“我带着你不就行了。”
“可是……”
“好了,明天让阿茶带你去清袭阁,先选一件合适的骑马装,就这样。”他说着,两只胳膊紧环着我,我枕在他的大臂上,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时胸口的起伏,结果就这样窝着身子睡了一夜。
早上我听见他开门的声音,睁开眼起身,阿夏随后走进来。我颈后酸痛,来回抻着身子,下了床。
我听见阿夏似笑非笑,坐在梳妆台前回过头,
“你笑什么?”
“我看小姐昨夜好像没休息好。”
“对啊。”缩着身子一动不动的,怎么可能睡得熟。估计后来是因为枕麻了他的胳膊,才松开我的。
“那要不要阿夏去通知厨房,炖点儿补汤。”她看热闹似的,阴阳怪气的。
“我只不过是没睡好,没那么夸张。你这丫头傻笑什么呢。”
“小姐……”
“嗯?”我拿起梳子,梳理头发。
“阿夏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小少爷了。”
我抬起的手停住,转过头,
“林阿夏。”
“……”她还是兀自笑着,“我去帮小姐整理衣裳。”
我本来以为瑾瑜只是随便说说,就没当回事,结果阿茶早膳以后就过来告诉我要去清袭阁。
分明没有给我推脱的机会,就不由分说的将我扯到他的应酬场上去,居然还说还和阿茶是我先答应的。
不要说是骑马,活生生的马我都什么印象,还非要我到清袭阁选两套像样的衣裳。也对,那些商贾的太太,也不见都得会骑马,不过就是要打扮的光鲜亮丽,别让自己的丈夫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罢了,就当是给他去撑场面的吧。
清袭阁的老板娘给我量了尺寸,叫手下的人去拿合适的衣服,我就在楼上转着。
“夫人您只管放心,我清袭阁的衣服,在这昌南虽不敢妄称绝无仅有,那也是手工上乘,样式新颖。您若是没有喜欢的,还可以和我们的裁缝说说喜好,直接为您订做。”
“老板娘,钱夫人说想找您改改上次说的那件旗袍的绣样。”
“知道了,没见我忙着呢吗,没个眼力。”
“要不老板娘还是先下去,别让那位夫人等急了。”
“真是不好意思,那夫人您随便看,等会儿多试几件,您身材这么好,肯定哪件都好看。”
我付之一笑,老板娘前刻的笑面,一转身就数落着手下的小丫头,黑口黑面的。
“这老板娘脸色也变得太快了吧。”阿夏诧异的盯着楼梯处,撇着嘴。“小姐,你看这些衣服,可真漂亮。”
她将衣服在我身前比量着,阿茶在架子上来回翻看。
“阿茶,从前你也常帮家里人在这里挑衣裳吗?”
“夫人太太都有自己的想法,阿茶也只是偶尔提些意见,骑马装之前我也见得不多,还是上次聂太太和少爷出门前,跟着挑过。”
“欣溶……她会骑马?”
“是,还是二少爷专门带着太太去学的。”
“那这次他怎么不直接带欣溶去,我本就不会骑马,到时候还不是在人前出糗。算了,不挑了,还是让欣溶去吧。”我起身想要下去。
“哎……少奶奶。”阿茶拦住我,“聂太太最近身子不适,不能陪少爷出门。”
生病?我今早还看着她好端端的坐在餐厅,还听见她房间的唱片声,我知道她喜欢跟着西洋乐跳华尔兹。
“可我看她今早吃饭的时候,脸色挺不错的,她哪里不舒服?”
“这个阿茶也不是很清楚……”
我知道她就是想拦着我,才编了个谎话,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二少奶奶……二少爷再三嘱咐,要帮你好好挑选衣裳,您要是走了,阿茶没办法复命。况且您现在是少爷的妻子,像这样正式的场面,自然是要协您出面的。您就别让阿茶为难了。”
无奈我只好留下来,算了算了,不就是骑马吗,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跟着瑾瑜去了郊外的跑马场,在里面的更衣室换了骑马装,之前没有学过骑马,又穿惯了袄裙和旗袍,这紧身的裤装别扭的很。在里面对着镜子,转来转去。
“你换好了没有,你要是不会穿,要不要我进去帮你。”
“不用了……我换好了,这就出来。”
他换好了衣服站在外面等我,手上拿着我们俩的帽子,听见我出来抬眼打量着我,我扭捏着转到一边。
“挺好的……”他得意的点着头,把帽子递给我,“走吧。”
说罢,他拽着我到马场上。
我看到其他几个太太正坐在看台上,穿着各色各样的骑马装,优雅的端坐在看台凉伞下的圆桌旁。骑马的技术怎么样我是不知道,这打扮得还真是像模像样。
我当时想着,要是带文茵来就好了,自打我嫁进姚家以后,并没有和其他官商的名媛太太有过太多的交集,这种场合也聊不起什么。算是关系不错的,应该就是魏副会长的妻子,余曼衍。
虽然二姐(姚)文怡也经常参与,可是我与她的关系并未有多亲近,许是因为嫁于文家的缘由,不怎么见得上面,难免生分。只是这次文轩并未带上二姐,听说是身体不适。
从前有这样的场合,多半也都是曼衍会特意叫上我。一开始不习惯,总是找由头推辞。后来她告诉我不需要习惯,只是表面上要做的过去,这对瑾瑜来说也算是一种支持。
说实话,这样的社交场合,不只是男人的应酬。将来兴衰荣辱,也不见得有几人会挺身而出,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穆清,来……这边。”曼衍带我坐下,虽然我们谈不上是知无不言的至交,相对其他人,聊天的话题会多几分。她比我要大上几岁,在这样的圈子里也是生活惯了的,这些夫人太太也总喜欢找她搓麻将,喝下午茶。
“哎,穆清,你这件骑马装还挺好看的,我记得上次看到这个绣样,本来也想去做一身。结果听老板娘说,你家二少将清袭阁半年上好布料都订下了,连那儿制衣坊的打样师都忙着帮你们家赶制新衣。唉……幸亏是还有附近的旧友,弄了套不怎么喜欢的,还要赔着人情,真是羡慕你~”
“行了淳熙,你就别自顾自的起酸意了,你家那个也没亏待你,就差把天上的星辰给你装在院子里了。”
“切~用不着他摘,我在院子里也看得见。”
一桌人说说笑笑的,偶尔这样小聚,也算是别有趣味。
聊了片刻,说是要到马厩处选马,瑾瑜摘了手套,搂着我肩头走过去,
“选一匹。”
“我选?”他这是太有自信,还是不屑一顾,“可是我根本就不懂,怎么知道那匹马好?”
“没关系,我夫人的眼光,总不会差的……”他刻意抬高嗓音似的,又在我耳边放低声音,“要不然你怎么嫁给我了?”
就这种时候犯贫嘴,我动了动身子,走到马厩前,来回瞧着,
“那匹栗色的马挺漂亮的,看着毛色不错,体形也算是健硕。”
瑾瑜会心一笑,副会长听见我的话,走过来,
“瑾瑜,你夫人的眼光果然独到,这匹可是纯血马,无论是跳跃的高度和距离,都称得上名列前茅,短距离的奔跑能力也极强。只是纯血马野性较强,如果不是经常骑马的,还是很难驾驭的。不过,我想瑾瑜应该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