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边坐不住的扭来扭去,望望我,又望望娄婆子,娄婆子忍不住笑道:“自然是你喜欢的东西,娘子可是一心想着在襄妈妈走之前给你捎去,一直在赶呢!”
“是什么呀?”小丫头越发好奇,娄婆子忍着笑,忍得很是辛苦,我无奈道:“好好吃饭!吃完饭给你看,先好好吃饭,这可是为你洗尘!”
迎儿这才乖乖吃饭,这下发现了桌子上都是好吃的,埋着头吃,吃的就差舔盘子了,我不禁问道:“你可别说,在你姑姑家没有吃饱!”
迎儿一壁筷子不停,一壁摇头道:“这两天没有吃好,姑姑家还行吧,就是太油腻,不习惯,姑父爱吃油重的,家里随他,还是自己家里好啊!我一直就觉着我们家和娘子、官人的口味差不多,这样最好了,今天才发现,娄妈妈做的也好吃!唉,有口福了,还好我回来了!”
娄婆子看着也笑道:“你爱吃就好!做饭的最高兴的,就是遇到爱吃的,看着你们都吃光了,我才高兴呢!”
吃饱了,迎儿帮着娄婆子收拾了,又摸着来门口探头探脑道:“娘子,我把绒花帕子都拿来了,你看看?”
我笑着点头,又看了看铺在床上的膝裤道:“进来吧,来看看我给你做的膝裤,还没做完呢,估计还要两日,你送我的都是好看的,我送你的可不那么好看哦!对了!有好看的,我都忘了!”
我急忙打开五斗橱,拿出一直收着的鸡毛毽子,给她留了两个,都是娄婆子的闺女做的,用的野鸡的翎羽,可漂亮了!
果然,迎儿一看,眼睛一亮,就笑得咧开了嘴,蹦跶着进来了,接过毽子。
将绒花、帕子递了给我,这绒花确实做的比镇子上的精致许多,帕子是绣了兰草图,听的迎儿道:“我要表姐绣个兰花给我,我记得娘子书房里不是梅花就是兰草,想着娘子不爱那些个牡丹、玉兰,我表姐的绣活可以吧?我看着很美的!”
我点头道:“确实很精致了,谢谢你表姐,还要谢谢迎儿啦!我很喜欢!”
小丫头高兴道:“不客气!不客气!你给我做的膝裤我也喜欢,姆妈说过,娘子做东西太细致,所以才慢,那些成衣店的才没有娘子细致呢!嘿嘿,我也有条这么细致的膝裤啦!谢谢娘子!鸡毛毽子也好看,真漂亮啊!娘子哪里得的呀?”
我收拾着绒花、帕子笑道:“是娄妈妈家的闺女做的!你要谢就去谢谢娄妈妈!还有她闺女!”
迎儿摆弄着毽子,点头道:“也要谢谢娘子留给我啊!明天我去谢谢娄妈妈!”
我却在想,等襄妈妈回来,再与迎儿说消寒图的事,免得这丫头又要心痒痒,不得安生了。
迎儿也无需我问,自己就把在姑姑家的事,叽叽咕咕说给我听,表妹老是与她使性子,表姐明年的婚期,在忙着赶嫁妆,表哥还在读书,姑姑想着叫表哥考个功名,姑父想要表哥跟他跑生意,还有个小表弟,那个却还小,我这才知道,迎儿的姑父原是个行商。
听她说了半晌,我忍不住问道:“你的那个…远方的表哥…你们就只见过一面?说过几句话?他们家也是行商?”我有点担心,听说行商常年不在家。
迎儿红着脸摇头道:“不是,他们家是村子里的,家里有地,供着他和他哥读书,只是他哥读的不好,就回家守着地,他读书说是还行,我也想叫官人去看看,他读书读的究竟行不行,官人那么厉害,肯定能看出来…”
我轻声问道:“若是读的不行…怎么办?”
“那就回来种地呀!只是…我可不会种地…”迎儿低着头,脸都红到脖子了。
我笑道:“他敢要你下地,我就叫官人去揍他!”
迎儿忽的抬头,不信道:“官人打得过他吗?”
我委实忍不住,笑倒在填漆床上,迎儿噘着嘴道:“官人太斯文,太秀气,他…他…和官人一比,就像下地的…”
我有些动容了,正经坐好了,轻声问道:“迎儿觉着,他哪里好?”
迎儿眼咕噜一转,我还想着,这丫头不会又说出什么机灵古怪的话,提着心等着她回答。
迎儿歪着头,寻思道:“也没什么好的,但是我跟他说的话,他会记下,会想办法帮我…这一路上,他…其实他也不太会照顾人,但是我说了,他会认真去做…会尽力去做…娘子,这些算不算他的好处啊?”
我点头道:“这是一桩很大的好处!他会心疼你!他把你放心上了!”
小丫头笑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了,小圆脸红红的,乐呵呵道:“他要是一直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思忖道:“如果有一天,他不这样了,你要提醒他,你是因为这个才愿意嫁给他的,他愿意娶你的时候,是这样待你的!”
我二人说的兴起,直到娄婆子来问,可要备着汤婆子了,迎儿才欢欢喜喜的回了房,我却在想着我没说出口的那些话…
我莫名的想着,若是有一日,他不肯再这样待她了,那该怎么办?
莫名的想着江,想着我的江哥哥,不愿意这样待我了,怎么办?
胸口一痛,一股脑的伤痛、恐慌、绝望就蜂拥而至,心里莫名就有个声音道:“不会的!他不会的!”
我又试着想,我会不会不肯再这样待他…不会!我仿佛已经不会不这样待他,不这样,还能怎样?
时至今日,我们仿佛就是对方的一只手,一只脚,是骨肉相连的,仿佛我胸腔里跳着的这颗心,有他的一半,而我的这颗心的另一半也在他的胸腔里,并着他的另一半,一同鲜活的跳动着…
迎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我没说出口的,她大概也没有想到吧,这样也好,这是她的福气…
想的太多,伤神…
我就是想的太多,就想着等他回来,就想看看他,这颗心才能踏实…
娄婆子帮我灌了汤婆子,将留给他洗漱的水搁在火盆上,我就催着她回后罩房歇息了。
铺好床,汤婆子塞进被窝里,洗漱了,我靠着床头做着针线。再拢好火盆,半掩着门,又透气,又能蓄着暖意。
将明间的门打开,点了盏灯在八仙桌上,叫他一进大门就能看到光亮,从大门到正房的路都是敞亮的。
我正打着哈欠,就听见敲门声,忙起身,才到明间门口,就看到迎儿跑着去开了门。进门一阵寒暄,他看到我,便大步走了过来。
我上前拽着他的手,还好很暖和,身上有酒味,脸上微红,应该没吃醉了。
转身与迎儿、襄妈妈打了招呼,各自回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