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靠了会儿,估摸着舅母差不多要出发了,起来梳洗好,悄声问琉璃其他人呢?琉璃道,几位娘子都来了,和梅娘子在敞轩,芽儿和秋妈妈在灶房,似乎在做点心。
留了琉璃守着,先去了灶房。
从西厢房转进西侧小院,就看见舅母家的下人在灶房外摘菜,收拾着吃食。见了我,急忙起身,我伸手虚按,示意她们继续。
就听到芽儿的声音,自灶房里传了出来道:“妞妞就是喜欢乳酪,杏仁乳酪、红豆乳酪…都爱吃…我也爱吃!秋妈妈,你和南姐姐一起留下吧!”
我站在灶房门口笑道“芽儿,你真心想留的是秋妈妈吧!哦,不!是秋妈妈做的好吃的!”
只见芽儿正在偷嘴,回头看了我一眼,依旧吃的欢,忙不过来回嘴。却端起点心碟子,递到我面前,示意我尝尝!
“姑娘起了?舅夫人也该来了吧,我这里也好了,小妞妞起了没?”秋妈妈一壁问我,一壁洗了手,解开围裙。
我粘起一块蝴蝶酥,摇头对秋妈妈道:“还睡着,我睡不着,就起了。”
“钱娘子、赵娘子她们都来了,在前头,梅姐姐和她们在一处!”芽儿终于将嘴里的咽下去,接着道:“待夫人来了,我们就上点心!”
我笑着拉着芽儿道:“妞妞没见过琉璃,有些认生,你去陪着琉璃吧,免得妞妞醒了,一个认识的人都不见!我去前头见见那几位娘子。”
芽儿点点头,急忙搁了碟子,去洗手。
秋妈妈嘱咐了灶房的婆子,跟着我去了前头。
穿过正院,进的敞轩,却是一派寂静,只见三位娘子各自端坐绣架前,抬眼看了看我,轻轻一笑,又接着针来线走。
我有些愣怔了,舅母马上就要到了,她们还在绣花?就这么稳得住?厉害!
梅娘子则是站在我的绣架前,皱着眉,看着我的绣花绷子,招了招手道:“这里只怕得拆了…”
我急忙过去一看,是前些日子绣的半片牡丹叶子,那时我就觉着这线走的别扭,就没有绣下去,打算问问梅娘子。
却没想到梅娘子竟是一句:拆了!
我只能点了点头,正犹豫着是不是现在拆,梅娘子道:“一会儿夫人就要来了吧,今日南娘子定是没空的,改天吧!妞妞醒了没?”
我摇头笑道:“没醒,睡得正沉呢!”看了看钱娘子,钱娘子也正看着我,听了我的话,嘴角轻笑,点了点头,我接着道:“我唤了芽儿去陪着她,琉璃也在,放心吧!”
钱娘子面露笑意,轻声道:“多谢南娘子!”
我急忙摇头道:“钱姐姐客气了!”
她笑靥暖暖,我却有些忐忑,不知她可还在恼我,毕竟妞妞伤了,是因了我…
忽的想起,前些日子一直想着送给妞妞、芽儿各一幅长命锁,竟是忘了,可要记得与秋妈妈商量着办了。
却听得门口想起了动静,身后秋妈妈轻声道:“应该是舅夫人来了!”说着,秋妈妈就转身向着大门走了过去,我和梅娘子紧跟着,打开门,果然是舅母的马车,将将到了门口,我和梅娘子迎了出去。
身后脚步声响起,我转头一看,几位娘子也放下了针线,跟了过来,还各自伸手抚了抚鬓发。
这才发觉,几位娘子今日是刻意打扮过了的。
走的近了,赵娘子的面色还是有些憔悴,她今日穿了淡青紫圈银竖领披袄,下着藤萝紫绣百蝶马面,梳了狄髻,用了团花掩鬓、和满池娇分心,戴了一幅葫芦耳坠。
钱娘子穿了香叶红竖领斜襟袄,银鱼灰绣粉芍药百褶裙,梳了螺髻,一支银簪子,一朵绒花,带了一幅海棠耳坠,却见她扶了扶簪子,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众位姐妹,低下了头,面上有些微红。
孙娘子穿了芦苇绿交领袄,莹白绣浅黄水草纹马面,梳了狄髻,却是只簪了四季花钿,一幅银丁香耳钉,静静跟在后头。
梅娘子依旧是昨日穿的,莲青色细棉布竖领斜襟袄,银灰色马面,梳了倭堕髻,今日算是特意戴了两朵绢花,一幅银杏叶耳坠。
马车停下,跟车的婆子掀了帘子,搬了板凳,那个大丫鬟先下了马车,舅母才出来,秋妈妈和那个大丫鬟扶着舅母下了车。
我和几位娘子一道敛衽行礼,见过舅母,才上前扶着舅母,舅母今日穿了杏子黄圈金绣花鸟竖领披袄,棕红圈金绣牡丹马面,梳了狄髻,竟是戴了全幅头面,整整齐齐。
舅母拉着我,指着我这一身道:“南儿向来喜爱清淡的颜色,今日的穿戴,倒是与几位娘子的很是相似,真是想着要好好学些本事了!”
我今日央了秋妈妈,穿了素净些的一身,月白绣蝴蝶交领袄,石青色绣竹叶百褶裙,适才琉璃帮我重新梳了垂鬟分肖髻,带了那只银簪子,一朵绒花,一朵绢花,一幅银金鱼耳坠。
“南娘子不打扮都是水水嫩嫩的,这一打扮起来,我们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了!”赵娘子一旁笑着道,众位娘子嬉笑起来。
我窘着脸颊烧了起来,钱娘子轻声道:“夫人屋里坐吧,今日日头大!”
舅母这才笑着,拉着我进了大门,几位娘子跟着进来了。
进的敞轩,几位娘子的绣架都没收拾,我拉着舅母的手道:“正好!舅母来之前,几位娘子正在绣花呢,舅母来看看?”
舅母点头,笑道:“好啊!一直听你说,我还没见识过呢!你带我看看!”
几位娘子却道:“教夫人见笑了!”
打头一位就是赵娘子的,一幅尚未完成的金莲,只绣了一朵盛开的,含苞的仅仅绣了一半,那荷叶也只绣出半张,说是金莲,只在荷花瓣尖尖处,用了金色近似橘黄的丝线,再用深浅不一的黄色丝线,渐渐如水墨往下渲染开,而张开来的花瓣里头的颜色,仍旧用各色白丝线,阴影处还用了浅灰勾勒,荷叶更是用了玄色与墨绿色着底,再层层往上晕染…
上次我只见赵娘子绷绣架,如今再见竟是已成三成,这用色,这构架,不逊那些大家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