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子笑道,待与几位姐姐定下哪一日,再告诉我,我自然应允。
她才道:“当初绣坊几乎垮了,是几位姐姐帮着我撑了起来,如今几位姐姐也算是有分子在绣坊,只是绣坊一直亏着,也就没有分红,不过是绣一幅算一幅的钱。我与各位姐姐商议了,如今南娘子既然帮着我们作画,这画绣出来卖了的钱,自然有南娘子一份。再有几位姐姐也说,亏得南娘子家人帮忙,我们才能摆脱了那个无赖。如今还能进了县衙后衙,与那位夫人说上话,都是托了南娘子的福。我们商议了,这绣坊就算梅娘子三成的份子,当我们感谢南娘子,南娘子别嫌少…”
我搁了茶盏,笑道:“那你如今亏着,拉了我进来,可是想多个同你担了亏本的?”
梅娘子也搁了茶盏笑道:“就是这个主意!你的钱箱子可要收好了,我这边亏了,好找你要,你可跑不掉!”
说笑起来,我轻声道:“也太多了,即便舅母帮了你们,你们也救了我呀,这个说过不算的,怎么还有这么多份子?我可没有那许多钱填你的窟窿,少算点,我也少填些!”
梅娘子叹道:“还有你的金珠子,你家官人的画,你带着芽儿、妞妞识字,你家那两个婆子,这些哪一样拿出来不是要花银子的?换做以前,我们只怕花了银子还不定得个好的,我们都担心三成少了呢!我也与各位姐姐商议了,今年一年不收学徒,我们尽力结清了前头欠着的债,这前债自然与南娘子无关。明年应该能挣些银子,有了赚头,才好收些学徒,这开头两三年能持平就好!待得学徒也能收些活计做!我们再往州府走动起来,自然慢慢就做起来了。”
她们这是很诚心了,我只怕为难了她们,梅娘子却道,奋力一挣试试看,不行到了今年底看看情形,我们在商定。
我对银钱向来是没数的,如今秋妈妈在身边,我就更是放心了,回去说与秋妈妈听听,就与梅娘子道:“我不懂这些,你看着合适就行,只是谁也别亏了,都是姐妹,几位姐姐也很辛苦!特别是你!梅娘子才是最辛苦的,里里外外的操持!你应该多拿一份钱才对!”
梅娘子看着我,柔声道:“几位姐姐也是这样说,我也确实多拿一份,不过如今还艰难,我这一份只能先放一放,以后有了再说。到今年中秋看看,若是我们这半年的收入能好起来,估计能存下一笔,原本打算还些债,修一修屋子的,如今你都帮我修了起来,我就不操心了,只等赚了钱还你银子。那存下来的我就能尽数拿去还债,慢慢还了,我们也能轻省些!”
我原是想说修园子和宅子的钱,母亲就没想着能收回来。可想起秋妈妈叮嘱我的,但凡牵扯银钱的事,别急着说话,回去与家里商量了再说。索性也不应承,只道:“你只考虑绣坊做起来就好,修缮的再说。”
梅娘子看着我,竟有些无奈道:“南娘子可不能这样败家!”
我点头笑道:“这钱是家里出的,我说了不算。正想与你商量,看着绣坊若是安顿好了,我想回家看看!家里一直担心我!我也担心家里的母亲…”
梅娘子睁大眼睛道:“都可以啊!你打算何时回去?我们也准备些物事,南娘子带回去谢谢伯母!”
“不用!绣坊本就艰难,待绣坊好起来,你们手里有钱,身边有弟子了再来送也不迟!”我急忙推辞,我最怕这样的人情往来。
梅娘子却笑道:“你这是想着我们弟子的礼也要收?哪有你这样算计的!我们可没有与你客气,是诚心的!我是最不耐烦这些人情往来,以后忙起来也未必想得起来,我看吧,有空了,备下了,你就拿回去,忙不过来,我也没办法!”
这算不算是“方以类聚,物以群分”,我只好应下。
晚间,秋妈妈怕我做功课费眼,拉着我说话,问我道:“绣坊那边姑娘可与梅娘子可说了,何时回家看看太太?”
我点头道:“今日正好说了,梅娘子说随时都可以,倒不拘何时。还说了要分了绣坊的三成股给我,我画的这些,绣了卖了钱另算一份,妈妈,我就是觉着三成太多了吧?”
秋妈妈笑道:“确实多了!不过…也要看对谁!若是那小家子气的人家,处处算计,梅娘子自然是亏了。我们家太太可不是那样的人,梅娘子如今给的多了,太太必要想法子还,我们不能帮着绣,总能帮着卖吧,家里也有绸缎铺子,与各处绣坊也有往来,为梅娘子寻些好用又便宜的底娟,再揽几桩绣活,那不是顺手就来的,我只是担心寻常针线,梅娘子她们愿不愿意接?”
我却寻思着:“几位姐姐只怕还真不愿接…只是她们将来若是收了徒弟,给小绣娘练练手还是可以的呀!”
秋妈妈沉吟道:“姑娘还是寻了机会问问看,收学徒的可不是你!”
也是,我又与秋妈妈商量着,在给梅娘子画两幅人物故事的,我们就回家看看。
这边厢寻思着画什么合适,那边厢收到了他的信,到了书院,果然被罚了,打了板子,还要去打扫藏书楼。还说山长说他是持宠生娇,竟不肯见他了。这下急坏了他,他说他得赶快想法子,讨好那个老头子,不能坏了我们的大事。要我乖乖待在绣坊,好生吃药,将息好身子,等他消息。
再有就是唠叨山上的厨子委实不敢恭维,上次他去书院,都在山长家里吃小灶,如今跟着各位夫子、学生一道吃,才发现味道不怎么样,还听其他学生说,这大厨房原是有个手艺不错的好厨子,回家省亲去了,如今一个山上的人都在盼着那厨子回来。
各种絮叨,竟是好几页信纸。
想起他以往也是这样,要么不得空写信,得了空一写就是好几页,灵儿常说够写话本了。我却明白,不过是他有些话不便与人说,就只能憋足了与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