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娘子那个婆母委实劣迹斑斑,梅娘子担心她前脚走,后脚出幺蛾子,一直守着妞妞。
芽儿就三边跑,我乖乖蜷在舅母身边养着。
舅母和秋妈妈细细问了我,梅娘子和芽儿,还有其余几位娘子的情形。我都一一说了,只是我所知也不多,舅母听了,终究还是要见见人。
秋妈妈与我商量着,她和琉璃定是要留下跟着我,秋妈妈就寻思着要把清儿、灵儿叫来,我道不用,忙过这一阵,我必要回家,何必她们来回跑。
当初只有襄妈妈和迎儿帮着,我也过来了,如今有秋妈妈和琉璃,秋妈妈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再懂我不过,够了。
只是住哪里?绣坊的屋子肯定不够,秋妈妈心疼道:“姑娘怎么能跟芽儿姑娘一道住灶房对面,成什么了!要么买宅子,要么赁宅子,我们自己的,最好是买,以后就是姑娘的产业,与绣坊无干的。”
秋妈曾直言道,帮归帮,可要说清楚,钱财是出借,还是入份子,出借就不说了,要不要的回,我们无所谓,诚心帮了再说。
若是入份子,那就要说明白多少银子多少份子,如今账面的情形如何,将来如何算,这桩桩件件都要坐下来说明白了,还要写了契结书,到官府备案。
秋妈妈说,银子可以出,可以亏,但要说清楚,不能做冤大头!
一番话说得我一愣一愣的,看着秋妈妈,这哪里是个厨房的管事妈妈,分明就是个精明的账房先生。
我估摸着家里的几位妈妈,都被我低估了,不禁汗颜!
秋妈妈还告诉我,离儿出嫁时,为着那家不安分的亲戚,母亲叫了夏妈妈和冬妈妈跟着过去,做两位陪嫁妈妈。
如今家里就是春妈妈主持了,清儿、灵儿帮着。我却担心母亲没人用,秋妈妈道我是瞎操心。
除了春妈妈一直跟着母亲,秋妈妈、夏妈妈和冬妈妈,本来就是要跟着我,或离儿陪嫁出去的,她们几人早就调教好了接班人,才不会叫母亲没人用,还顺带调教了一批跟着我们出去的丫鬟媳妇婆子,各色都备好了,哪知我闹出了那一桩!
母亲原想着我嫁去那家,秋妈妈肯定是跟着我,管着厨房,夏妈妈与冬妈妈两个里头,依着我再定一个,哪个都好!离儿嫁过去,不用操多少心,伯母定会给她安排,各色都安顿的好,娘家陪嫁妈妈就给一个,加上其余的够了。
如今只好重新安排,秋妈妈跟我亲近,正好!其余两个妈妈跟了离儿过去。丫鬟婆子媳妇也要换换,总是跟着陪嫁去离儿夫家的人要多,我这边,知根知底,够用就好!
我不禁有些唏嘘,这是兜了一圈,算是安定了!
忽的想起,江哥哥的父亲!当初一心一意要江哥哥娶离儿的,可不就是两位父亲么!急忙拉着秋妈妈问了。
秋妈妈却沉默了半晌,叹息道:“那位老爷确实是伤心了!太太和舅夫人亲自去他们家说了那位何公子求亲,说了两个孩子自己个儿应了…家里也想着,不如成全两个孩子,只是肯定要他们家也答应才好…我是听你春妈妈说,说那位老爷…人都有些…唉!那位老爷道,原是想着离儿自小吃苦受罪,想着教她后半生顺遂…没想还是被人推着拉着,往那刺旮旯里头钻!他道,他不是怨怼我们太太,他知道,其实是他们兄弟二人为难了太太,如今离儿能寻得个诚心人,也是她的造化,她的命…那位老爷给太太和舅夫人长揖一礼,道他会给离儿姑娘添些嫁妆,亲事就烦劳太太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与他说!还央了舅老爷,离儿姑娘的那位姑爷,势必要在仕途上与他家亲戚一争高下的,舅老爷素日不必管,只是若是孩子真是要跌跤了,还望伸把手,护着些,别跌的太重!”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莫名难受,伯父是真的伤心难过…
我明白,那是满心期盼,生生落空的空落落…
秋妈妈轻声道:“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都逃不掉!姑娘和离儿姑娘都是好孩子,我们都相信,人善天佑!”
我莫名生出一股子信心,拉着秋妈妈道:“离儿姐姐一定可以的!我们都在支持着她!”
秋妈妈笑道:“那是!舅老爷都说,他也算是媒人,怎么能不管!以后就是正经亲戚了!”
那位县衙夫人依旧来绣坊,仿佛执意想打动我们,我却还是觉着,她这样不理睬客栈这边,委实轻慢了舅母,舅母却不以为意。
郎中来换药时,颇为不悦的,拿出一包药材和银子道,那位夫人遣人去了他那里,说是我们的药和诊金,她包了。
郎中对那人道,这需得与我们商议,我们首肯了才行,钱财一事,他不能替病人拿主意。那人竟不理她,放下药材和银子就走了。
一脸无奈的郎中道,他追出去,那人已跑远了,他又不能扔下屋里的病人不管。
只好拿来给我们,他可不管!
舅母笑道:“这样可好,就当做那人捐给你的医馆的,你拿了去诊治那些没钱治病的,可好?”
郎中一听,高兴了,这才笑着收下了。
我却在想,是算不算是我们收了那位夫人的礼…
舅母仿佛看透了我,笑道:“不管是算到那个头上,终究是件善事,就应该去做!”
这之后,那位夫人竟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医馆送各色药材,滋补之物,我们不管也不收。那郎中一怒之下,端出一个牌子,开启了义诊。
不仅不收诊金,还送治病的药材!这下十里八乡的都来了,他哪里忙的过来,镇子上其他医馆的都来帮忙,芽儿也带着琉璃去了。
我问琉璃,你们去帮着做什么呀?
琉璃一脸兴奋,开心不已道:“芽儿姑娘去帮着劈柴,那个小医童说,三天的柴,芽儿姑娘半天就劈了!”
我无话可说了,只好问道:“你呢?你别说你担水啊!”
琉璃一摇头道:“芽儿姑娘说,明天担水!我帮着记账!”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记账?他们缺账房先生?”我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