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道:“南儿一直与我说几位娘子绣艺精湛,我也一直想来观瞻一二,今日一来就忙着画了,待会儿南儿记得,带我好生见识才是。我不懂绣花,不敢多言,只是想着也是在底娟上布局,做出一番心中境界。我这画也只是个样儿,赵娘子尽管依着以往的法子,绣来就是!”
我不禁促狭道:“赵姐姐若是绣不好,这世间只怕就真没人能绣了,赵姐姐别管这画如何,你觉着怎样好,就怎样绣!”
赵娘子仍旧看着画,眸光一亮,几乎咬着牙道:“好!我就试试看!”
我这才带着他去了敞轩,留下梅娘子和赵娘子商量着如何绣。
待我们回到宅子时,秋妈妈已收拾好了各色礼物,只等我们看了,就抬过去。
襄妈妈和迎儿家,娄婆子家,还有酒家共三家人,三份礼,都是一匹茧绸、一匹细棉布、两个荷包、两刀宣纸、两支湖笔。
我想起酒家的宝儿,娄婆子家的侄儿,还有那个要进学堂的小儿子,转身问了家里可还有状元及第银裸子,秋妈妈却道:“就是想问问姑娘,以后若是还想着常来常往的,这些就够了,若是只这一次,我就再加些!”
这话我明白了,忙道:“那就这些吧,妈妈辛苦了!”
用晚饭时,才发现他竟有些心不在焉,我看着他问道,想什么呢?
他轻叹道:“难怪你想留在绣坊学绣花,几位娘子的能耐,真是叫人叹服!我一直在想,倒不如,我多摹几幅古画给几位娘子试试?”
我笑道:“我倒觉着,不拘这些旧的新的,都可以试试,总是只要跳出以往绣花的花样子就好!”
这几日我也明白梅娘子、赵姐姐她们的心思了,那些绣花的花样子世人都在绣,没新意了,既然要与以往不同,就往作画这边想想,我就想着,只要与以往绣样不一样,其实都可以试试。
吃了晚饭,秋妈妈嘱咐琉璃带着两个婆子将备下的送过去,他起身说要一道去,总要送送酒家才好。
我一听他这么说,就想着我也去,他和秋妈妈却都拦着我,道我才吃了药,可不能出去吹冷风!再说天黑了,路不好走,我身子又弱。
我只好作罢,眼见着他带着琉璃几人去了。
秋妈妈拉着我,细细问了我们送礼的这三家境况如何。我正好无事,索性将我们离家之后,在襄妈妈家的宅子安家,一路的琐事慢慢说与秋妈妈听。
说道那个桃子小姐几次三番招惹我们,秋妈妈眉都竖了起来,冷哼一声道:“姑娘以后身边一定要带个人!姑娘断不能自己动手,这时候就该您身边的人,一个大耳括子打过去,跟这种人不用多说,打了省心!”
秋妈妈果然威武!
说起娄婆子其实看出来,我已有身子了,一直小心翼翼护着我,秋妈妈欣慰道:“姑娘身边就是要有个这样老成的人跟着,才叫人放心!也是我们姑娘的福气,这一路还真是都遇到善人,只是姑娘自己太淘气,你为何要自己跑出来呢?你说那个成衣铺的娘子、糖果铺的娘子,还有酒家的娘子,都可以托付了,叫她们帮你送消息给舅老爷,或是家里的铺子,免得姑娘受多少罪!”
我长叹道:“妈妈也知道,是那糖果铺子家的娘子给我消息,我才去了银楼的!那次之后,我就不知道…能相信谁了!还是妈妈说的对,以后我身边都要有人了,不能再一个人了!”
秋妈妈笑道:“这就对了!”
再说道那位陈管事和独孤竹的算计,秋妈妈肃声道:“心思长歪的人就这样,不想着自己如何去好生做事,只想着如何扒着别人走捷径,人人都想过好日子,只有靠着自己的本事才是正道,就指望靠着算计别人的人,早晚被别人算计了去!”
我不禁问道:“妈妈,他们这样成日介的算计,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秋妈妈正色道:“姑娘这就错了,算计可以,能帮人、助人更好,断不能害人,糟蹋人,把别人踩下去,不能垫高自己,他们以为垫高了,其实早晚要塌了,姑娘等着瞧吧!”
我笑道:“我才懒得瞧呢,有这空,我去画了样子给绣坊,我陪了妞妞玩去,我去学绣花,就是与妈妈说说话,都比瞧着这些人强!”
秋妈妈也笑了起来道:“也是啊!我们姑娘金贵人,哪里有空瞧这些宵小!”
我却依旧有些惆怅道:“妈妈,我是觉着我和江哥哥都很是眼拙,尤其是那个独孤,我们竟都没看出是那样一个人…还满心感激他…”
秋妈妈柔声道:“这哪能怪你们!有几个好人能防得住歹人的各种算计,姑娘和江少爷哪里见过这些!虽说江少爷这些年也时常出门,也算是见过世事人情,可那位独孤摆明了就是存了心来算计他的,若不是那个陈管事比他有地利人和,竟是真要被他算计了去,还不知何时能撕开他的真面目!这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我笑道:“只是我们笨,不然使着劲儿,让他们自己咬去!”
秋妈妈轻声道:“姑娘不是做这些的人,也不会动那个心思!”
我无奈道:“就是笨!我知道”
秋妈妈柔声道:“老爷太太这样护着姑娘,就是不想姑娘将来费这些心思,有这功夫,做什么不好?”
我端起茶盏,却在想,嫁进何家的离儿,大约是要比我聪明些的…
“姑娘少吃些茶,时辰不早了,我去打水来,给姑娘盥洗了,早些睡吧!”秋妈妈起身道。
我搁下茶盏,拉着秋妈妈道:“不用妈妈做这些了,等他们回来吧!”
哪知却只见琉璃带着个婆子回来了,与我道,她们去的时候,那位郎中也在,连同江少爷被酒家拉着吃酒、说话,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琉璃就留了个婆子看着,自己先回来了。
秋妈妈叫了琉璃收拾床铺,又叫婆子备下醒酒汤,自去打水伺候我盥洗。
他没回来,我心里挂着,睡不着,靠在床头看着书,看得打了哈欠,秋妈妈催我睡了,我也委实撑不住,熄了里屋的灯,倒头睡了。
隔着门帘子,秋妈妈和琉璃留着明间的灯,估摸是在等他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他回来的动静,恍惚听得秋妈妈出去看了,又嘱咐婆子端了醒酒汤给他,伺候他盥洗。
秋妈妈回屋就轻声道:“有些酒意,醉的不厉害。”
我这才安心睡了。